但只要老夫還沒有失智昏聵,就一定會迅速得出結論,那就是——只要老夫還不願意向周尚景投降認輸,現在就必須與周尚景爭鋒相對、絕不退讓,必須破壞周尚景侵吞‘聯合船行’的圖謀!
否則,一旦是任由周尚景掌控了‘聯合船行’的財源,他的勢力根基就將是前所未有的穩固,‘周黨’的勢力瓶頸也將得以突破,影響力必然是再次迅速擴張!到了那個時候,別說老夫再也沒有任何機會擊敗他了,即便當今陛下亦是再也難以壓制於他!
所以,老夫不僅不能抽身離開南京城的這潭渾水,更是必須不折手段、不惜代價的與周尚景為敵!與此同時,又因為七皇子已經證明了自己遠不是周尚景的對手,所以老夫想要擊敗周尚景,就只能寄望於趙閣臣全力出手了!如此一來,老夫與趙閣臣後續合作之際,自然是必須以趙閣臣為主,在南京期間也只能是以趙閣臣馬首是瞻了,對不對?”
說到後面,王保仁則是突然笑了:“險些著了趙閣臣的道!但現在,老夫看穿了趙閣臣的算計之後,也就同時猜到了趙閣臣的真正想法!很顯然,趙閣臣接下來並不打算避開周尚景的鋒芒,而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與周尚景正面交鋒了!若非如此,你也不會耗盡心思、儘可能的控制老夫,對不對?”
見王保仁這般迅速就猜出了自己的心中算計,趙俊臣不由是有些尷尬,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此前小覷了王保仁。
這個老傢伙能被周尚景視為勁敵,優點絕不是隻有越挫越勇這一點。
但還不等趙俊臣出言辯解,王保仁就擺手道:“沒關係!老夫並不責怪趙閣臣的算計!既然已經把話說白了,那老夫也不藏著捏著,剛才與趙閣臣相見之初,老夫也曾想要算計趙閣臣,誘使趙閣臣與周尚景鶴蚌相爭、讓自己漁翁得利!官場之上,相互算計乃是常事,趙閣臣沒必要尷尬!相反,老夫還要感謝趙閣臣的算計,讓老夫想明白了許多事情,也堅定了老夫與周尚景為敵的決心!”
頓了頓後,王保仁緊緊盯著趙俊臣的雙目,緩緩道:“所以,只要趙閣臣你願意與老夫臨時合作,在南京期間聯手對付周尚景,那老夫也願意在合作期間以趙閣臣為主!只要趙閣臣對老夫毫無隱瞞,只要是以破壞周尚景的計劃為目標,那老夫即便是擋在前面為趙閣臣衝鋒陷陣,也是在所不惜!”
王保仁突如其來的坦誠表態,又打了趙俊臣一個措手不及。
後世有一句話——坦誠是最大的必殺技!
而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人們在坦誠態度面前總是避無可避,只能正面回應。
現在,面對王保仁的坦誠態度,趙俊臣也必須正面回應了。
同樣是沉默良久,趙俊臣苦笑點頭:“好!在南京期間,晚輩一定會與王太師緊密合作,聯手對付周尚景!只要是與周尚景相關的計劃,晚輩也一定會對王太師毫無保留!”
王保仁再次笑了:“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隨後,趙俊臣與王保仁相互約定了一些合作期間的大致細節、
相互商議期間,趙俊臣趁機說了劉懷遠轉投於自己門下的事情,而王保仁也如預料一般毫不在意。
再然後,趙俊臣就以自己進入南京城之前需要更換官袍為理由,請王保仁暫時離開了船艙房間。
王保仁自然不會拒絕,當即就起身離開了。
只不過,王保仁離開房間之後,卻並沒有走遠,而是駐足於房門之外,側耳傾聽房間內趙俊臣的動靜。
沒過多久,王保仁就聽到了瓷器砸地的碎裂聲音。
很顯然,在王保仁離開房間之後,趙俊臣就再也無法控制情緒,狠狠摔碎了手邊的杯盞。
很顯然,趙俊臣發現周尚景想要侵佔“聯合船行”之後,他的真實情緒並不似表面上一般風淡雲輕。
聽到瓷器碎裂的聲音之後,王保仁面現滿意之色,輕輕點頭後終於邁步離開了。
而船艙房間之內,正如王保仁的猜測一般,趙俊臣看到自己左近再無外人之後,就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情緒,忍不住狠狠摔碎了手邊的茶盞,表情更是陰鷙嚇人。
只不過,趙俊臣這般憤怒的原因,則是與王保仁的猜想完全不同。
他的憤怒,他的失態,絕不僅僅是因為周尚景的想要侵吞“聯合船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