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戶部衙門離開了趙俊臣之後,各大衙門再向戶部伸手要錢的時候,就別說是拿到三四成銀子了,絕大多數時候就連一成銀子也拿不到,戶部衙門只會反覆重複國庫已經沒錢了,讓各大衙門自己想辦法再堅持一段時間。
時至今日,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各派系、各衙門為了收攏人心,皆是要給中下層官員撈一些油水、發一些福利,正指望著戶部敞開國庫大門發銀子呢,結果只等到了“沒錢”二字——事實上,周尚景這段時間盯上了修河銀子,也正是因為這般緣故。
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戶部衙門不僅是拿不出銀子,反而是還盯上了百官們的俸米,百官們自然是心中充滿了憤慨。
“趙俊臣不過是離開了戶部三個多月時間,戶部衙門竟是淪落到這般地步了?這樣看來,戶部當真是離不開趙俊臣啊!”
一時間,有許多官員皆是想起了趙俊臣昨天昏倒之前的那一番感慨,他們的態度立場也就漸漸發生了變化。
就這樣,涉及到了百官們的切身利益之後,趙俊臣雖然是什麼事情都沒做,但他的官場評價反而是進一步提升了。
輿論正在暗中醞釀著。
可以想象的是,一旦是趙俊臣今後重獲戶部大權之後,百官們並不會表現出強烈反對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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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都察院左都御史呂純孝下了早朝返回到都察院衙門之後,心中回想著今天早朝上的情景,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他是“太.子黨”的核心成員,從前一向是看不慣趙俊臣,只認為趙俊臣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奸臣。
但如今,真正離開了趙俊臣之後,呂純孝才體會到了趙俊臣對於廟堂的重要性。
“唉!都察院是一個清水衙門,許多房間已是年久失修了,御史們的外財不多,也是一向清苦……
前幾年的年關之際,戶部也會體恤到百官們的難處,批銀子的時候一向大方,我原本是想趁機向戶部索要一筆銀子,不僅是翻修一下都察院的房屋,也給都察院的御史們發放一些好處,讓他們過年之際稍是寬裕一些……
但眼看戶部衙門的目前窘態,必然是拿不出銀子了!唉,戶部官員當真是無能至極,離開了趙俊臣之後,就連基本運轉都無法維持了!”
想到這裡,呂純孝也同樣是忍不住鄙夷戶部官員的無能,暗暗懷念著趙俊臣主持戶部的時期。
“說起來,趙俊臣也確實是能力不俗!前兩年時間,戶部衙門也多次遇到過困境,但趙俊臣無論如何都能拿出銀子、想辦法渡過難關,又哪裡會有今日的亂象?
趙俊臣也懂得輕重與分寸,哪怕是都察院一向是清流的匯聚之地,對待他的態度充滿了敵意,但他也明白都察院官員的清苦,給都察院批銀子的時候反而會大方一些,其他衙門向戶部伸手藥錢的時候往往只能拿到三四成銀子,但都察院向戶部要錢的時候,卻是往往能領到五六成銀子……
這段時間以來,太子殿下對待趙俊臣的態度漸漸有了變化,不像從前一般總是刻意針對,我原本還有些心中不服氣,只覺得太子殿下這是妥協了……但如今看來,趙俊臣對於朝廷還是有很大用處的,並不只是一個尋常的貪官奸臣!
恩,趙俊臣確實不是一個尋常的貪官奸臣,若是一個尋常的貪官奸臣,又哪裡能辦成他在陝甘三邊的那些豐功偉績?這段時間以來,趙俊臣的清流評價已是漸漸扭轉了許多,顯然是有許多人的想法與我一樣,漸漸意識到了趙俊臣的作用,卻不能再把他視為一個尋常貪官了!”
暗思之餘,呂純孝突然發現他對於趙俊臣的惡感已是漸漸消失了。
這樣的觀念轉變,讓呂純孝的心情有些奇怪。
而就在呂純孝的心中思緒百轉之際,突然有人敲響了呂純孝的辦公房間的房門,稟報道:“左大人,剛剛有人向都察院送來了一封密信,是關於前任戶部侍郎詹善常的一些罪行情報,因為事關重大的緣故,各位御史皆是不敢擅做決定,所以就想要請您親自定奪!”
聽到稟報之後,呂純孝不由是心中一驚。
呂純孝主持都察院衙門多年,很清楚都察院衙門的性質。
簡而言之,都察院衙門就是各派勢力用來借刀殺人的那把刀!
每當是各派勢力想要暗中針對某位官員的時候,他們就會收集這位官員的罪證情報,然後暗中送給都察院,讓都察院的御史們出面彈劾。
所以,都察院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收到一些不知來路的罪證情報。
都察院的御史們皆是言官,他們本身並沒有能耐收集到詳細的官員罪證,卻又要賣直邀名,一旦是御史們的彈劾有效,本身也會立功,所以也樂意被人利用。
前段時間,顯然是有人想要針對詹善常,所以都察院陸續收到了許多關於詹善常的罪證情報,都察院的御史們也是紛紛彈劾詹善常,讓詹善常不僅是丟了官職,還險些入獄問罪。
但御史們收到罪證情報之後不敢做出決定,需要呂純孝親自做出決定,卻還是第一次。
這顯然是因為詹善常這一次的罪行性質極為嚴重的緣故。
所以,呂純孝也不敢怠慢,連忙是離開了自己的辦公房間,向著都察院的正堂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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