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豪飲過後,群雄盡歇。葉無傷獨自在房內,凝思著白天獨孤玦的劍招,同時似在等待著什麼。不久,門聲輕叩,葉無傷起身開門,迎進了二名頭戴黑色斗篷之人,二人拿下鬥蓬,露出一身錦衣華服,葉無傷對其中一人恭敬行禮,問道:“不意,高大人尚帶有貴客,敢問這位是?”
高紳道:“我朝歷來深受契丹遼國欺辱之苦,近來童大人向皇上建議聯金滅遼,這位是隨大金國使者而來的尊貴客人,想要一覽我大宋美好河山,童大人令我好生接待。其他的,你不必多問了。”
說話之人是長期服侍於童貫身旁的太監高紳,此行是為童貫向葉無傷傳話而來。至於他口中來自金國的貴客,中年英姿、儀容高貴,正是來自金國的菩薩太子完顏宗望。
葉無傷向完顏宗望一揖道:“尊駕如何稱呼?”
“葉大俠喚我完顏忠即可,切莫拘禮。”完顏宗望見葉無傷面露疑慮,知他必疑自己絕非金國普通人士,接著說道:“我早聞大宋繁華,江南風光尤勝,所以此次隨使者而來,便想多加遊歷,因此在我大金使者離去後,童大人好意,請高大人帶我與幾個隨從四處逛逛,恰好趕上了葉大俠的名劍盛會,有幸得睹中原武林高手各展絕學,若有冒昧之處,還請葉大俠海涵。”
“哪裡的話?完顏大人駕臨敝園,葉某高興至極、高興至極啊!真沒想到,完顏大人漢話說得如此之好!”葉無傷隨即延請高紳、完顏宗望落座,親自為他們二人砌茶。
高紳舉杯淺飲,對葉無傷說道:“那魔教勢大,果然反了,不過,這早在童大人的意料之中,剛好給了童大人除去政敵的機會,也為你葉無傷除一隱患!”
葉無傷略一揚眉,問道:“高大人所指何人?竟敢與童大人作對?”
“還不是黃裳那不識趣的庸吏?仗著他編纂了一部道藏,討得當今聖上歡顏,便敢在朝廷之上公然與童大人意見相爭。不過,你放心,童大人會藉這次魔教造反之機,請聖上派黃裳前往征討。想那大軍都在童大人手中,必要派給黃棠一些老弱殘兵,藉魔教之手鏟除黃裳這對頭!”高紳拂了拂袖邊的塵埃,好像就此拂去了黃裳似的。
葉無傷撫掌讚道:“高明!黃裳即使不死於魔教之手,敗兵之罪也必遭貶,童大人的安排真是縝密。但葉某不知何以高大人說黃裳亦是我的隱患?”
高紳尖聲應道:“你以為那黃裳只是一般庸吏?錯了!他自道藏中深悟武學至理,自創一套高明的武功,只是向來深居朝中,從未行走江湖,所以中原武林無人知曉,但童大人卻清楚得很。他若不除,將來遲早與你為敵,豈不是你的隱患?”
“原來如此,葉某不知黃裳竟懷有一身絕藝。”葉無傷心中略驚,他確實不曾聽聞黃裳身懷武藝,但從高紳口中聽來,黃裳武功之高,竟連童貫也頗為忌諱,朝廷之內竟有這般高手,而自己卻渾然不知。
“且不管他了,待他兵敗,童大人自會率大軍剿滅魔教。只是這魔教之中,確有不少武功高強的好手,童大人不希望那些魔教中的什麼法王啦、使者啦、長老啦…之類的,在戰場中脫逃,成為漏網之魚,所以要借武林各大門派的力量消滅他們。”高紳頓了頓,目視葉無傷,肅然說道:“所以童大人命你舉辦這名劍盛會,你必要設法激怒、加深各大門派對魔教的仇恨之心,讓他們剿滅明教總壇,懂嗎?”
葉無傷恭謹應道:“請高大人轉告童大人放心,葉某必叫各大門派聯合圍剿魔教總壇。只是,葉某原意是藉此名劍盛會,讓我義子莫孤煙在比試中奪魁,由他以盟主身份率領中原各大門派的高手圍攻魔教、一舉殲滅,但今日觀戰,莫孤煙的劍法雖高,但卻未必能有奪魁的把握,倘若盟主之位落於旁人之手,是否能夠聽命行事,就難說了。”
高紳“哼”了一聲,冷笑道:“葉大俠真是花花腸子,好不老實!你這名劍盛會本為剿滅魔教而辦,任何人奪魁而任盟主,都必將率領各大門派圍攻魔教,何必擔心不會聽命?你是為自己的義子擔心,希望我暗中出手相助吧?也罷,莫孤煙擔任盟主,我也放心些。我此次帶來多位高手,本就打算在比試中輪番上陣挑戰他人,暗中為莫孤煙助陣,這事你可放心。倒是我聽說今日比試有一個來自荼靡山莊的孤獨玦,劍法和莫孤煙在伯仲之間,想來葉大俠憂心的正是這個獨孤玦吧?”
“正是此人!而且葉某懷疑這獨孤玦的身世來歷必不單純,正在設法調查,絕不能讓此人擔任剿滅魔教的武林盟主。”
完顏宗望聽到葉無傷提到獨孤玦的名字,心中暗驚,卻不顯於色,仍一語不發。他來此之前,對於童貫、明教乃至中原武林之間的複雜關係並不清楚,但如今聽了高紳與葉無傷二人之間的談話,對於明教是否真是行事不詭的魔教尚難斷定,倒是對於眼前這兩人陰謀暗算的的舉動已感到極為不恥。
正當高紳與葉無傷談話間,葉無傷發現窗外似有人影,故意裝作不知,轉頭凝視窗外,出其不意地射出一柄短劍,厲聲喝道:“什麼人?”
窗外之人“嗯哼”一聲,顯已中劍,但卻未傷要害,猶放話道:“劍靈葉無傷,果然名不虛傳,我水百納算是領教了!”
葉無傷隨即追了出去,高紳知水百納是明教護教法王,擔心明教高手已大舉來犯,於是立即令隨從保護完顏宗望和他的隨從,立即先回各自的房間。自己留在葉無傷的房內等待,不到一刻鐘,葉無傷已迴轉房內。
“可惜,讓他逃脫了!”
“只有一人?聽他自稱水百納,應是魔教法王之一,難道魔教只派他一人前來?”
“想必不只他一人,據聞水百納在魔教的四位護教法王中,排行、武功並非最高,但卻能躲過我飛劍之襲,身手確實不凡,水百納已是如此,其他魔教法王的武藝可想而知了。”葉無傷環視四周,問道:“完顏大人呢?”
“我剛才以為魔教高手群集來犯,所以令人保護他先回房去了。切記,完顏大人是童大人命令必要保護的貴客,你要小心,無論如何不可讓他受到任何傷害,懂嗎?”
“明白,只是魔教高手若真群集攪亂,明日比試恐怕要有更妥善的安排。”
“自是如此,這些都在童大人意料之人,你以為童大人命你舉辦名劍盛會的用意何在?童大人豈能不知魔教中人必會前來名劍盛會攪亂?”
葉無傷心中亦知童貫讓他舉辦名劍盛會,必是誘餌,但仍假裝驚訝敬佩道:“原來童大人早有安排,真是料事如神,葉某可以放心了。剛剛提及的那個獨孤玦,葉某懷疑,他就是當年來自西夏的獨孤湛將軍的遺子。此人劍法甚高,莫孤煙恐難與他相抗衡,倘若獨孤玦真是獨孤湛之子,必得設去除去他,以免當年的秘密遲早被他發現而暴露。”
高紳沈吟道:“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我今晚就命人除掉獨孤玦!”。
說罷,高紳起身離去。
葉無傷望著高紳離去的背影,低聲自語道:”我自也有所排,絕不會讓獨孤玦活著走出我靈江園!”
獨孤玦與沈染各自回到房中休息後,沈染躺在床上,輾轉難免,腦海中不斷螢繞著日間獨孤玦在高臺之上擊敗群雄的英姿,那身影在一次又一次的回想中,一遍又一遍地深烙在她的心中。正想著既歡喜又愁悵,忽聞有人敲門之聲大響,沈染起身,尚未回應,一名醉漢已闖入她的房間,呼吸間夾雜著濃重的酒氣,喊著:“小姑娘,我來陪妳啦!白天就看著你漂亮,晚上想和妳一塊兒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