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也是用尿素袋子裝的,李龍是聞到了味兒。
大家都在排隊,又都是要準備賣東西,所以在等待的時候就在聊天。
李龍前面的是一個女人,提著一個柳條編的大筐,裡面裝著滿滿當當的甘草根。這些甘草根應該有個七八公斤。
甘草根是用來做甘草片的,算是天山北坡這一片區域的常見藥材。當然,據說西邊的哈薩克那邊更多,而且那邊沒人用這個。
曾經有人從那邊收集這些東西運回來,只不過過海關要繳足量的稅,想要低價買高價賣大發一筆,就不太容易。
李龍推著腳踏車站在最後面,不過很快後面就又匆匆趕過來了一個男人。
三十多歲,一米七左右的個頭,在這個年代也算不矮了,紅臉,看樣子是經常被太陽曬。
他站在李龍後面,羨慕的看著李龍的腳踏車,說道:
“同志,你這腳踏車……看樣子買的挺早了啊。”
李龍這腳踏車買來就沒怎麼好好維護,雖然這段時間楊大姐有空會擦一擦,但終究不比新車。
“有兩年了。”李龍隨意的說道,他半斜著身子扭頭看了一眼,問道:
“你是過來賣羊絨的?”
羊身上活的時候也是可以出錢的,山羊是羊絨,綿羊就是羊毛。羊毛便宜,量大,羊絨貴,但量少。
這個羊絨就是冬天山羊為了保暖而生出來的那種細細軟軟的毛。
後世著名的電影《可可西里》講的就是保護藏羚羊的野犛牛隊志願者和盜獵者鬥爭的事情。盜獵者之所以要打藏羚羊,就是因為國際市場上它們的羊絨非常的昂貴。
山羊絨刮下來是做羊絨織物,這時候的羊絨衣物還是非常貴的,不是後世那種打著羊絨名義的東西可比的。
取山羊絨比較麻煩,畢竟是活取,山羊會比較痛苦,和剪羊毛還不一樣。
四月份的時候山羊身上的絨開始脫落,和皮層分開,但並不會完全落下去,落掉就損失了,需要在剛落下來,絨還在毛層中間的時候,用那種類似彎曲手指的鐵絲耙子把羊絨給抓下來。
這種在羊身上活抓羊絨的事情,需要把山羊綁起來,畢竟很痛苦。而一隻山羊身上的絨抓出來,通常不會超過一百克。
當然後世有沒有能夠促進山羊產絨的技術,李龍就不知道了。
這個紅臉男人袋子裡的山羊絨有兩三公斤,算是不少了。
現在一公斤羊絨價格也在幾十塊錢,這一袋子能賣不到一百塊錢。
在這年頭,算一筆不少的收入了。所以這個紅臉男人臉上帶著笑。
農民如果沒有副業收入的話,一年到頭就只能在秋後拿到錢,春夏的時候沒有收入,但家庭開支不可能沒有。
糧、菜什麼的自己家裡有,但油鹽、調料,孩子的學雜費等等還是要開支的。
李龍以前聽說內地主要還是以養雞賣雞蛋來維護一家的零碎支出。北疆這邊農民的賺錢的就比較雜,像撿甘草,編筐,賣菜,包括後面這位刮羊絨的,都可以來錢。
雖然不多,但維持家用還是可以的。
“你這是賣啥?”紅臉男人話挺多,又問道,不過他不等李龍回答就撐開自己的袋口給李龍看:“我是來賣羊絨的,聽說今年羊絨價不低,三十多塊錢一公斤哩。”
“三十五。”前面有個排隊的人聽到他的話,主動說了出來,“我前天才賣過。”
“三十五——我這羊絨在家裡稱過了,兩公斤八,能賣個百兒八十的。”
“不少了。”李龍笑笑說道,“頂國家幹部兩三個月的工資了。”
“嘿嘿,是不少,不過那些山羊養起來真的太麻煩了,我家裡扎的一米多高的圈,有些羊直接就蹦過去了,一天也不知道要趕回多少回……”
李龍笑笑,這就是幸福的煩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