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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吟雪醒了過來,天色微亮,已是初冬的寒氣順著公寓的窗戶吹來,輕紗窗簾被吹起一角……
不對,這不是國立大學區自己的公寓,梅吟雪的公寓窗簾是青色的羅馬布質料,而不是這種羽毛般的輕紗式樣。
她感覺腦袋一陣劇痛,就好像宿醉剛醒一樣,再看自己所躺的位置,不是床,而是榻榻米,或者說是一個厚墊子。
整個屋子應該在高處,梅吟雪聽到了外面淙淙的流水聲,驚覺,自己是在一座島上,已經可以看到飛過窗邊的海鳥,以及溼地島嶼獨有的帶著鹹味的海風。
四周非常簡潔,榻榻米外,就是一張席,一張桌……
桌上清茶一杯,桌後一人,背對而坐,目視窗外,身前還有一隻琴。
這一桌一人一琴,竟然和整個背景完美融合,梅吟雪面前彷彿出現了一副水墨畫。
黑色的桌子黑色的琴,白衣而坐的年輕人。
梅吟雪立刻急了,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這個男人又是怎麼回事?
蘇薇呢?自己有沒有吃虧?
此時,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充滿磁性:“梅姑娘,你的頭受了很嚴重的撞擊,姑娘出身杏林世家,該知道這時候要靜養,不可動氣的。”
梅吟雪揉著腦袋,身上的衣物十分整齊,並沒有被佔便宜,但還是想不起什麼。
記憶中最後的畫面,是自己正開著車,跟蘇薇聊著天,車後面還有昏迷的關錦華……
一塊塊記憶的碎片忽然出現,讓梅吟雪再次頭疼起來。
飛起的車子,爆炸的火光,還有黑暗中的人影,蘇薇的驚呼聲……
出車禍了麼?
此時那年輕人轉過了身,白衣隨著他的動作輕起漣漪,這衣服竟然一塵不染,即便是視窗飛來的海鳥的碎羽都沾不到他身上。
他的襪子也是如雪一樣乾淨,整個人更像是畫中走出的公子。
梅吟雪再看他手中古琴,那是……沒看錯的話,難道是“焦尾琴”?
少年公子彷彿洞察了她的心思,微笑道:“此琴為焦尾,昔東漢時,蔡邕親手製作的一張琴。蔡邕在亡命江海,遠跡吳會時,曾於烈火中搶救出一段尚未燒完的梧桐木。他依此木製成一張七絃琴,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為焦尾。”
梅吟雪眼神縮起。
這溫雅裝逼的模樣,從容賣弄的姿態,還有他的白衣,名琴……公子如玉呵……
“東海如玉?”梅吟雪喉嚨乾啞,不能置信:“東海島關家少島主!”
域外十三家,東海關家公子一向以溫潤如玉而著稱,關如玉這個人,在梅吟雪的記憶裡,應該已經四十歲多了。
現在看來,他竟還像三十年前一樣俊美,歲月不但沒有為他帶來任何老態,反而讓他一雙眼睛充滿了智慧。
但可惜,關如玉是個瞎子。
梅吟雪心念一轉,身子悄悄爬起,也不說話,慢慢退向視窗。
她沒有發出一點聲息,但關如玉卻是笑了,明亮的眼睛讓誰也無法相信他竟是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