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敬玄愣了一下,心下又急有怒,怒的是東陵孤雲連翻責罵他無知愚蠢,實在讓他下不來臺。急的是原本以為今天一定會一舉將端木幽凝扳倒,誰知說來說去,竟然是東陵孤雲快要把他問的無話可說了,這可如何是好?
最可氣的是,明明說好今日早朝三人聯手上奏,好剷除妖后的,可是說了半天,一直是他一個人在做出頭鳥,這怎麼行?
想到此,他立刻悄悄轉頭看向徐瑞,對著他狠狠地使了個眼色。徐瑞嚇了一跳,遲疑片刻之後終於大著膽子膝行兩步上前開口:“皇上所說的雖然也有道理,但一切都只是皇上的猜測,並無真憑實據。雖然皇上已經宣告無論誰生下皇子,皇后的地位都不會有任何改變,可是皇上不要忘了,皇后娘娘想要的可不僅僅是鳳冠,萬一哪個妃子生下皇子,皇上自然對她更多照顧,這一點恐怕才是皇后娘娘真正接受不了的吧?”
言下之意,你雖然不會動她的鳳冠,但卻會將她冷落在一旁,讓她日日獨守空房,誰能受得了這樣的冷落?也就是說,皇后是怕生下皇子的妃子會奪了皇上對她的寵愛,這才千方百計地阻撓皇子的誕生。
在眾人聽來,此言自然大有道理,所以不少人已經連連點頭,議論紛紛。東陵孤雲冷聲一笑,淡淡地說道:“你說的一切也都只是猜測,並無真憑實據,朕若僅僅憑這幾句猜測就對皇后怎麼樣,豈不是會遭人恥笑,更令人寒了心?”
“那個布娃娃就是鐵證,”墨敬玄搶先說道,”若非這樣的巫術,賢妃怎麼會小產?”
“好,就如你所言,”賢妃是被那個布娃娃害得小產,東陵孤雲竟然出人意料地點了點頭,接著卻又話鋒一轉,“但是誰能證明那個布娃娃來自皇后,誰親眼見到了?”
“這還用親眼見到嗎?”墨敬玄嗤然一聲冷笑,“只怕任何人聽說這件事,都會順理成章地想到一切都是皇后所為,她抵賴不了。”
東陵孤雲拂了拂衣袖,不急不慌地說道:“你不覺得正是因為一切都太順理成章了,所以才更加令人懷疑嗎?”
墨敬玄一呆:“皇上此言何意?”
“朕的意思很簡單,”東陵孤雲淡然回答,“所有人都認為皇后會擔心生下皇子的妃子奪了她的寵愛,所以便皇后一定會千方百計地害死皇子,於是賢妃的床底下就多了一個布娃娃。你們覺得皇后像是那麼愚蠢的人嗎?她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想要害死皇子,居然會在這緊要關頭留下一個如此大的破綻?所以正是因為別人都順理成章地認為皇后一定會這樣做,那麼凡是跟皇后有仇的人都可以製造出那樣一個布娃娃扔到賢妃的床下,用以陷害皇后!”
幾人彼此對視一眼,再度無法反駁。片刻後墨敬玄咬牙說道:“皇上只是憑猜測說話,臣等不服!”
東陵孤雲一聲冷笑:“你們也是在憑猜測說話,若是傳了出去,天下人又如何服氣?”
眼見自己不知不覺間又做了出頭鳥,墨敬玄有些氣急敗壞,忙用力搗了搗徐瑞,徐瑞又吃了一驚,這才勉強說道:“依臣等看來,皇上早已在心中認定此事非皇后所為,所以不管臣等再說什麼,或者提出多少證據都好,皇上都不肯相信,這讓臣等還有什麼話說?”
東陵孤雲針鋒相對,寸步不讓:“恰恰相反,是你們早已在心中認定一切都是皇后所為,所以不管所謂的證據有多麼荒謬,你們都賴定了皇后!何況除了那個布娃娃,你們可還有其他的證據?”
廢話,當然沒有,如果有,他們早就拿出來,讓端木幽凝無法抵賴了!
話說到此處,終於完全陷入了僵局,好一會兒都沒有人再開口說話。而這件事的組織者或者說最希望借這次機會扳倒皇后的墨敬玄更是惱怒不堪,拼命思索著對策:這兩個傢伙真是太沒用了,明明已經說好要同心協力,一定要讓皇上剷除妖后,可是到了大殿之上,他們居然一個字都不說,顯然是被東陵孤雲給嚇住了,真是廢物!
昨日三位妃子都接到了窗簾的密信,要求她們立刻聯絡自己的家人,趁著今日早朝之時共同發難,務必要東陵孤雲廢了皇后,還玉麟國以安寧。
接到信後,柯羽瑤和徐含煙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將此事告訴端木幽凝,並要她早做防範。而與他們完全相反的是,白雲一接到密信便感到一個大好的機會終於來了,所以她立刻寫了一封信,先讓墨敬玄看清楚窗簾那封密信裡的內容,然後迅速做好準備,成敗在此一舉。
不過為防萬一,白雲還特意在信中囑咐墨敬玄,說這件事是幾位妃子的共同決定,讓他務必聯絡好徐瑞和柯正言,最好再多拉攏上朝中的一些大臣,人多力量大,迫於各方的壓力,東陵孤雲就不得不就範了。
接到她的信,墨敬玄是有些猶豫的。從來不曾告訴任何人的是,他一直期盼皇子出自自己的女兒。可白雲偏偏出了那樣的意外,才真正讓他欲哭無淚,早已對此事沒有任何興趣。
然而眼看著旱情越來越嚴重,他又一直對天譴一說深信不疑,早已急切盼望著皇子的誕生,好儘快結束天遣。雖然這樣的功勞落不到自己女兒的頭上了,但他畢竟是玉麟國的一員,如果旱災繼續,他不是也撈不到好處嗎?所以這也算是跟他的切身利益相關。
於是他果然立刻聯絡上了柯正言和徐瑞,才知道兩人根本不曾接到女兒的密信,不過也無妨,剷除妖后畢竟是為國為民的大好事,何況一直以來發生了那麼多的意外,每一件都跟皇后有關,兩人自然不會拒絕,當場拍板定案,決定在今日早朝之時向皇上提出此事,讓他廢了皇后,保證皇子順利誕生。
原本一切都說的好好的,可是當事情來到眼前了,這兩人卻故意縮在一旁,只讓他來當這個惡人,他如何不氣?
腦中迅速轉過了這些念頭,一時之間他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徐瑞和柯正言更是緊閉著嘴,大殿中的氣氛沉悶得幾乎令人發瘋。
“讓開!都讓開!本宮要進去!”
正在僵持的時候,大殿的入口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熟悉這個聲音的人都已忍不住吃了一驚:是賢妃?
她的身體狀況宮中上下無人不知,守門的侍衛根本不敢強行阻攔,一個遲疑的功夫,甄茹雪已經跌跌撞撞地奔了進來,一邊跑一邊不斷地尖叫:“雲哥哥,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你看到了吧,剷除妖后是民心所向,民心就是天意,難道你要逆天而為嗎?”
看到她出現,東陵孤雲的眼中瞬間掠過一抹寒意,冷聲說道:“茹雪,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干政,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吧!”
奔到眾人的面前站定,甄茹雪雖然一搖三晃,但卻勉強控制著自己咬牙說道:“雲哥哥,我不是要干政,我只是希望你能清醒一些,不要再被妖后迷惑了!”
東陵孤雲勉強壓抑著心中的厭惡和煩躁,冷冷地說道:“朕很清醒,不清醒的是你,立刻離開,否則休怪朕不客氣!來人!速速去請安平侯,讓他將賢妃帶回去,好生照顧!”
殿前侍衛忙不迭地答應一聲,迅速奔了出去。甄茹雪根本不理會他們,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著:“雲哥哥,你一直都說我在胡說八道,可是現在你也看到了,知道真相的並不只是我一個人,難道所有人都在胡說嗎?是時候清醒了,你快點把那妖后拿下吧,否則會後悔莫及的呀!”
同樣的話東陵孤雲已經不知道跟她重複了多少次,實在是沒有任何興趣和心思再去重複,所以不管甄茹雪說了什麼,他居然都只是抿緊了唇,一個字都不說,甚至連看都不看面前這個人。
這樣的蔑視自然讓甄茹雪惱羞成怒,她迅速漲紅了臉,哆哆嗦嗦地說道:”雲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剛入宮的時候你對我好得不得了,簡直把我寵上了天,可是現在竟然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了嗎?不過我知道你並不想這樣對我的,一定是那個妖后迷惑了你,然後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我知道一定是這樣!所以我不會怪你的,只要把妖后剷除,我們之間還會像從前一樣,是不是?對不對?”
東陵孤雲依然不做聲,也依然不去看她,簡直將她當作了空氣。滿朝文武百官一看這情景自然心知肚明,賢妃在皇上面前恐怕是徹底失寵了。如果說之前她還有孩子作為仗勢的話,那麼如今她是真的一無所有了,想想也挺可憐的。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甄茹雪如何受得了這個,臉上那勉強擠出來的微笑也終於消失無蹤,眼淚跟著唰地流了下來:”雲哥哥,你到底是怎麼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哪個地方做的不好,你告訴我,我會改的!求求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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