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閔心柔正在沐浴.寢宮內外靜悄悄的.無人喧譁.東陵洛曦也早已派人傳了話來.說今晚要在御書房批閱奏章.不會過來了.她便享受著這一日之中難得的寧靜.
泡了一會兒.桶中的水漸漸涼了.她才起身披上衣服.在侍女的服侍下出了浴室.準備上床歇息.然而就在此時.她卻一眼看到梳妝檯上多了一點東西.儘管極不起眼.卻足以令她渾身如遭雷擊.險些當場暈去.
侍女立刻發現異常.忙趕過來相扶:“娘娘.怎麼了.”
閔心柔定了定神.迅速令臉色恢復正常:“沒事.身上還有些水.被風一吹有些涼.你們且去關了窗子.然後下去歇息吧.本宮也要睡了.”
“是.”
侍女不疑有他.答應一聲前去關好窗戶.接著施禮退下.順便把門關了過來.跟過去將門反鎖.閔心柔才奔回梳妝檯前.手指微顫地捏起了那個草葉編成的蜻蜓.繼而抬起頭四處搜尋著:“是你嗎.真的是你來了嗎.此處已無外人.若果真是你.請出來一見.”
那草葉蜻蜓雖然極小.卻精緻到無與倫比.且栩栩如生.彷彿就要展翅起飛.看著它.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從閔心柔腦海中劃過.令她泫然欲泣.
就在此時.一股微風蕩起.房中已多了一個纖細的黑衣人.閔心柔霍然回頭.儘管來人還蒙著面紗.她卻幾乎立刻就從那雙熟悉的眼眸中確定了她的身份.唇角不由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是你.真的是你.太好了.這麼多年了.我終於見到了故人.”
黑衣人慢慢抬起手揭去面紗.才看到原來是個三十七八歲的婦人.儘管人已中年.她卻依然眉目如畫.櫻唇溫潤.竟是個萬里挑一的大美人.此時的她雖同樣眼中有淚.卻微笑著點了點頭:“我也是.”
二人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對方.彷彿只是兩個陌生人.然而片刻之後.她們卻幾乎同時邁步向前竄了過去.瞬間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同時低聲抽泣起來.彷彿要把這些年來承受的委屈、痛苦全部發洩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閔心柔才勉強剋制著自己鬆開手:“蜻蜓.先過去坐.我們慢慢說.”
女子..白蜻蜓點頭.與她一起坐到了桌旁.儘快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閔心柔嘆了口氣.拿過草葉蜻蜓擺弄著:“這麼多年了.你還會編這蜻蜓嗎.當年還是我教你的.可是我都快忘了……”
白蜻蜓笑了笑.笑容中卻有無盡的苦澀:“我怎麼能忘.這是我唯一能夠懷念當初的方式了.若不是當年那場鉅變.此時我們必定過得又快樂又幸福.可是……”
“蜻蜓.”見她的情緒突然激動.閔心柔有些擔心.忙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稍安勿躁.人在做天在看.如今所有的痛苦.我們註定不會白白承受.”
白蜻蜓點頭.有些歉然地笑了笑.不過不等她開口.閔心柔已經接著問道:“對了.十幾年前大哥就傳信給我.說你離開了絕殺門.那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裡.”
“卻處倒是有的.當年我離開之後便易容改扮.找了一間小小的尼姑庵帶髮修行.日子過得倒也平靜.”白蜻蜓嘆了口氣.“何況有閔大哥為我提供源源不斷的銀兩.我其實並不曾受什麼委屈.我這一生.欠你們兄妹太多了.”
閔心柔微笑搖頭:“這叫什麼話.咱們本就是一家人.哪有什麼欠不欠.不過既然如此.你來找我應該不是為了生計.”
“自然不是.”白蜻蜓搖頭.眼中突然浮現出一絲熱切.“我今日此來.其實是為了明月.”
閔心柔恍然:“你見到她了.最近是不是回去看她了.若是你可能會撲空.因為她一直在湛王府.”
頭腦中浮現出姜明月俏麗的臉.白蜻蜓的目光變得更加溫柔.同時也隱含痛苦:“我知道.這幾年發生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為了不露出破綻.這些年我不敢回去得太頻繁.一年也不過找機會去看她一兩次.幸虧她在絕殺門過得很好.有明陽在她身邊.我也很放心.後來她跟著端木小姐進了湛王府.我就更放心了.”
“那是自然.”閔心柔毫不猶豫地點頭.“你放心.只要有雲兒在.她就不會有事.何況幽凝對她也好得很.待她如同親姐妹一樣.”
“是.我知道.”白蜻蜓感激地答應了一聲.“其實我今日本不曾打算前來打擾.免得給你帶來任何可能的麻煩.可是我喬裝改扮去看望明月時.卻意外地看到她與一個男子在一起.二人的樣子十分親密.還一起去郊外踏青.姐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