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的火燒了整整一夜。
宮人們也忙碌了一整夜,但效果顯然並不是太好。
北方的夏季不似南方,同樣的炎熱,卻沒有南方的水氣充足,宮裡雖然各處都有儲水,西苑還有一大片的太液池水可以取用。
但在黑夜裡突發的火海面前,所有人都是匆忙無比手足無措的。
雖然聖駕所在被祝融侵犯不是第一次了。
但發生在紫禁城裡,卻是第一次。
上一次聖駕遭遇祝融,還是在二十七年前的嘉靖十八年春。皇帝第一次離開北京城,離開北方,如同他的皇兄一樣南下,隨後在河南道衛輝行宮遭遇祝融侵犯。
武宗皇帝是以寧王之亂南下平叛為由,起駕南下。
而當今,則是因嘉靖十七年生母蔣太后病逝,為了父母合葬大事,決定南巡。
“這一次的火,到底是因為什麼燒起來的?”
昌平治安司衙署。
肖俊鵬眉頭皺緊,神色略帶著些不安的問了句。
他雖然在這京師只能算是個小官,可卻又因為離著中樞近,朝中但凡發生點什麼事情,京官都是最容易受到波及的。
現在西苑失火,鬧不明白緣由的話,官場上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尤其是如今皇帝一心決意新政,前幾天還鬧出百官跪諫,皇帝廢黜所有跪諫官員的事情。
就如今日。
昨夜西苑一把火剛起,今天內閣就已經行文京畿地區所有官府衙署,要求所有人不得擅動。
現在可是快要到雙搶時節了。
夏糧快要收割,百姓們要搶種秋糧。
正是搶收搶種的時候,各處官署也是事情最繁忙的時候。
這不是給自己添亂嗎。
欽天監監正、太常寺少卿周雲逸搖搖頭,看向坐在昌平治安司司正位子上的徐渭。
而徐渭卻在桌案上不停的翻閱著一本本書籍。
這些書裡記錄的都是二十七年前,也就是嘉靖十八年有關於朝廷和皇帝的言行以及當時的政令。
肖俊鵬看著兩人都沒有開口,不由小聲道:“該不會是陛下自己點的火吧。”
這樣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
肖俊鵬覺得皇帝自己放火的動機很大。
畢竟現在朝廷要新政,反對的人很多,皇帝自己點一把火,自然是能壓住那些不臣之心。
這也算是皇帝自己以身入局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徐渭,這時候終於是視線離開面前的書本,看向肖俊鵬:“這一次的火到底怎麼起的,現在誰也不清楚。但二十七年前那把火,卻絕對不是皇帝自己放的。”
周雲逸眉頭一挑:“嘉靖十八年皇帝南巡?那一次不是皇上在衛輝行宮,因宮人遺燭造成行宮失火的?”
這是二十七年前,對於皇帝駕臨衛輝行宮,遭遇祝融侵犯後,朝廷官方層面給出的解釋。
徐渭卻淡淡的看向周雲逸。
他臉上冷笑著,舉起一份放到現在已經很是陳舊的書籍。
“這是皇上在嘉靖十八年,自二月定下南巡之事後,所有的諭令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