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財!”
“五魁首!”
“哎,十全到!”
“九常有!輸了輸了!”
“哈哈哈,喝一杯喝一杯!”
小樓大廳內,群妖聚在一起,來回斟酒,划著拳呼著辭令,格外熱鬧,酒氣、熱氣、煙火氣,全都鬧鬨在一起。
這妖怪們的宴會,本就沒有太多的禮數講究,主人雖還未到,但酒肉已上,那就是宴席已開。
不過這坐席順序,倒還是有些講究,上桌處七張席子,皆是姑獲鳥宇姑姑的義子義女,從左到右,年齡各異,模樣也各異,相較於宴上歡鬧,遠遠瞧上去在默默吃食,竟多了幾分妖怪中少見的禮數。
殷聽雪頗為侷促不安,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宇姑姑把她丟到了這妖宴上,讓她隨這群姑獲鳥的義子義女們圍成一桌,兩側是一頭兇猛虎妖和一布衣女子。
那坐在左側的虎妖大快朵頤,骨頭殘渣自桌沿拋到桌下,殷聽雪時不時能聽到些咔咔聲,半空中有肉沫飛濺。
這種大老虎看著就兇,
挪著凳子隔遠了些,殷聽雪朝右側靠去,她順帶轉頭一望,
身旁的溫婉女子適時抬頭,朝她一笑,
接著,面上翻開八隻猩紅眼睛。
殷聽雪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這沒一個是人啊……
說是虛與委蛇,獨自一人面對妖鬼,除卻些許不安,殷聽雪此行前其實也躍躍欲試,可真到了地方,再一抬頭看看滿廳的妖怪,殷聽雪光是待著便頭皮發毛。
她始終不肯認母,姑獲鳥似也不急,把她帶到這宴席上,讓桌上眾妖喚她為六枚,其中存了細水長流的心思,殷聽雪那時聽得清楚。
陳易什麼時候來呢?
她眼下兀然很想陳易,從沒有這麼想他過,可他偏偏總是欺負她,說不準她越想他,他就越不來……
“怎的不動筷啊?”
忽聽一粗魯嗓音催促。
殷聽雪眼角餘光瞧見是虎妖,它吃個半飽後撫著肚皮,斜眸看了過來。
少女嚇了半跳,硬著頭皮看向盆中之物。
瓷盤上趴著一張枯黃的斷手,自肌膚裂口處生著肉質肥美的靈芝。
“妹妹,這是上好的棺靈芝,平日孃親都不捨得給我們用,瞧她多親你。”
耳畔邊嗓音悅耳如銀鈴,殷聽雪就見蛛妖微微笑著。
殷聽雪低頭直直瞧著,幸好魂魄不會嘔吐,否則她已大口吐了出來,饒是如此,她心底也拔涼拔涼。
好半晌後,她道:“哥哥姐姐們,還是…你們用吧,我只是一介孤魂野鬼……”
蛛妖掩著嘴,八隻紅眼睛撲朔撲朔著笑道:“哪兒的話,娘跟你親,才給你用,我們怎好奪你的造化……五弟你個死東西!快放下!”
只見蛛妖話還沒說完,虎妖便奪過盆子,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斷手塞入嘴中,連著橙紅靈芝嚼得乾淨。
虎妖側過頭來,朝蛛妖哈哈大笑:“她自個不要的,就別叫她浪費!”
“你!”
蛛妖正欲追究,卻見虎妖驟然定住,她不必轉過頭,也知是誰看了過來,她也停在原地。
宴席上,只見一碩大的魚頭越過滿桌菜餚擠入視野裡。
它位列主座右側,頭顱是魚,身軀纖長是蛟,像是走江化蛟是被生生截開一半,是姑獲鳥的第一義子,蛟先生。
那隻咕溜咕溜的魚眼盯著殷聽雪看,慢悠悠問道:“咱們這個六妹,是打哪來的?”
虎妖摸著腦袋開口道:“不是宇娘帶來的嗎?”
“蠢材,誰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