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想著外面的事,在這…全都慢了下來。”
話音落耳,陳易旋即收回視線,他也冥冥有所察覺,不知為何,在這洞府心湖上,外界都變得極慢極慢,時間就好似不再流逝。
陳易轉過頭,終於出聲問道:“你…藏在我的魂魄裡?”
塗山氏不遮掩道:“一點殘魂,你走的時候,聽你說補天的陰謀什麼的,娘就留了個心眼。”
陳易微微頷首,與他想的如出一轍。
當時安後曾說塗山氏有一點殘魂留在世上,並誤導陳易那點殘魂在她身上,卻反被陳易從細節處識破,自此便否認了塗山氏的殘魂仍留於世的想法,只是當下再一想想,安後怎會無中生有地羅織一個極易戳穿的謊言,根本在於,她或許早就靠欽天監的壓箱手段卜卦到塗山氏殘魂的遺留,並且誤以為在她自己身上。
“我還以為只是個…不著調的幻想。”陳易喃喃道。
接著他恍然記起,他曾特意問過周依棠,塗山氏會否有殘魂存留,這前世之妻予以否定,也正是這點否定,讓他那點念想斷個乾淨。
陳易的思緒顯化心湖間,塗山氏低頭一看,便見那張略微熟悉的清寒容顏。
她似有所感,輕聲嘆道:“你最記得她了。”
“…沒辦法。”陳易也見水中畫景,略有侷促,厚著臉皮轉移話題道:“娘,這兇獸到底為何而來,而且他好像…認識我。”
那一瞬間的感覺不會騙人,陳易打從第一面見時,便覺這兇獸眼熟,而且它一來,便要掠奪他的天眼。
再聯想這兇獸自域外而來,而自己正是旁人眼中的域外天魔……
在這背後,到底有多少機關算盡,湧動的暗流裡又有多少上不得檯面的蠅營狗苟,陳易似有如芒在背之感。
“娘被關了這麼多年,哪裡知道?”塗山氏朝水面點了點腳,“你要問下這個女人,這女人跟你隱瞞了許多。”
陳易低下頭,朝水面深深看了眼,輕聲附和道:“壞女人啊。”
哪怕塗山氏不說,陳易也知這前世之妻隱瞞了太多太多,有許多話,她總說一半,瞞下另一半,又或是乾脆一字不提,哪怕相處日久,陳易也總覺看不透她,彼此間雖說成婚,可說一千道一萬,仍舊無法交心深談,她好像不在乎這一世兩世。
縱使想問個究竟,周依棠要麼會避而不答,要麼便說他這時不該知道。
塗山氏忽地笑眯眯道:“要不休了她?”
“她…她是世上最在乎我的女人了,除了你以外,”陳易怔了怔,倒沒想到這般田地,怕塗山氏不高興,搖頭笑道:“若是休了她,只怕找的下一個也是壞女人。”
“總有好女人。”
“天下的壞女人太多了。”陳易頓了頓,岔開話題道:“怎麼才不算壞女人?”
“像孃的就不是壞女人。”塗山氏指了指自己,笑道。
“娘你這不自賣自誇嗎?”
“臭小子,如果不自賣自誇,你怎麼知道我在天底下待你最好?”
塗山氏忽然罵開一句臭小子,陳易心底忽地一暖,就像他會笑罵小狐狸是傻瓜一樣,一點點話頭,心就軟和了。
“娘,你真好。”陳易沒來由道。
塗山氏一愣,斂袖掩嘴輕笑:“你終於知道了?”
“一直知道。”
“你師傅好還是你娘好?”塗山氏刁鑽問道。
陳易猶豫片刻後道:“…娘。”
“真懂事。”塗山氏望了望那心湖間的女子,“話雖如此,但如果她問你一樣的問題,你要說她更好,知道嗎?”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