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島又見了雪。
海波濤濤,拍打著仙島,這日蓬萊道子一反常態地身著道袍,入了祖師堂,敬拜了深處屹立的諸位祖師牌位。
他隨後出了祖師堂,迎面就是滿山風雪,遙遙可見湖水間有人搖著櫓,一葉扁舟推波而來。
蓬萊道子拂了拂手,身影驟然消失在原地,隨後落於湖心亭上。
“一江明月一江雪啊。”
見比丘尼搖櫓而來,蓬萊道子像是搭話般一嘆。
比丘尼微笑著,雪花自身邊飄落,她卻似不染塵埃,此刻小舟停到了湖心亭前,她自舟中起身,踏入到湖心亭裡。
蓬萊道子略微驚訝。
這麼多回拜訪,礙於道佛有別,比丘尼從未踏入到湖心亭中。
如今這一舉動,或許意味著,道佛間的隔閡逐漸潰散。
道佛合一,三教合流,一直是他們的夙願。
蓬萊道子修心日久,手只一顫後便按捺了下來道:
“都成了?”
“快成了。”比丘尼緩緩道:“我快度化那陳易了。”
蓬萊道子面露微笑。
他接著問:“如何做到的?我派去的許多人,都無功而返。”
其中不少,都因那寅劍山的通玄真人而或死或傷。
比丘尼闔起眸子,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計算,真要算起來,許許多多的支線都在細枝末節之處。
譬如說大虞太后那裡,她就扮演了一個引導的角色。
許久後她道:
“與大虞太后有關,你順勢而為,我也順勢而為。”
蓬萊道子一下了然了。
藥上菩薩的一具化身是為至慧禪師,為大虞太后所驅使,而且還幫太后尋得了轉輪法王的傳承,其中可操作之處,實在太多太大了。
而那太后應該對此心知肚明,甚至是有意為之。
蓬萊道子想起了什麼,感慨道:“記得你曾說過,他的我執很深,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只是讓他知道,他沒什麼不同,”藥上菩薩緩聲道:“讓他知道他也會死,就跟笑鵜鶘、無常鷹、催命鴉一樣,他心緒起伏,就從中明白世事無常,他縱使擁有多少,也是會死的。”
從始至終,為了避免被那通玄真人一劍斬去,藥上菩薩都是從細微處佈局。
譬如說笑鵜鶘等人跟陳易閒談。
又譬如說安後的轉輪法王傳承。
還譬如說玉春堂裡,那副修羅戰場的壁畫……
其中無用之處,多得不勝列舉,連此刻功成,都存著不知多少僥倖。
不過,所幸還是成了。
比丘尼緩緩道:“籌備一下吧,我已分化兩身。”
“分化兩身?”蓬萊道子為之肅然道:“若是事敗,只怕你在靈山的金身法相也要毀了。”
自那一場銀臺山上的佛道之爭後,藥上菩薩在世上行走的化身不多了,而且每一尊都事關金身法相的安穩。
“總得賭上一賭,若二人會合,彼此糾纏,便難易度化,”
比丘尼沒多少波瀾道:
“而且不會事敗,我這兩身,一人去點化陳易,一人去點化襄王女。
陳易困於四品多時,多次觸碰到煉神還虛之境,正是卡在瓶頸的關口,我以此點化他,讓他入三品的同時,一朝頓悟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