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蒼西方邊界，邶陰山深處，古井所在院落外。
兩人一魂在附近的樹枝上觀察了半天，除了不斷湧來奔逃進井裡的那些羸弱噬魂，井外均未再發現可疑之處。
“喂，慕笙。你看出來有什麼異常了麼？”
顧昔君忍不住對著身邊的慕珏塵小聲嘀咕一句。
慕珏塵輕輕搖頭，繼續望著爭先恐後的噬魂們投井，順帶著觀察院其它角落內的風吹草動。
肉眼看過去，整個邶陰山的守衛外緊內松，別看山林外圍五步一個崗，十步一個哨。古井所在的院落周圍竟然空無一個活人，僅有一草屋一古井，反倒顯得清幽且僻靜。
當然，不能用神識檢視，用神識探去自然是另一番末日景象。
有吱呀咧嘴的，有缺胳膊短腿兒的，還有發育不健全的……噬魂們一個挨著一個磕磕絆絆掙扎著往井裡蹦，就像井底有什麼極鮮的美味往裡吸引著這幫奮不顧身的群體。
許多噬魂被擠得實在是急眼了，隨口就張著巨口兇狠地咬向身邊礙事兒的同類，連帶著順下一大塊血肉，而後囫圇吞進肚子，再繼續伸脖子往裡頭擠。
“慕笙，噬魂靠吞噬精魄逐漸修成血肉之軀。同樣道理，進了井下的這些噬魂為了生計不顧同類而互相殺戮吞噬也會得以修煉。
那麼假如沒有其它外力的束縛，會不會有一天最後生存下來的那個，能夠修煉成某種真正意義上的人？”收回神識，顧昔君忽然想起來之前同裴乾討論過的“慕珏塵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個話題，所以謹慎地試探著問。
“既已死過，不入煉獄重新進輪迴，又怎會再次成人？！如若真有你假設的那種情形發生，縱然最後有了人的全部特徵也只不過僅僅外表相似罷了。因為即使有了肉心，那個位置也是不會再跳動了！”
慕珏塵目不斜視，明知顧昔君是意有所指，卻仍舊面無波瀾地回答了她。
望著這張猶如謫仙的俊美側顏，平靜地說出這般話語，顧昔君雖然早已做好準備，但是當自己親耳聽到這話從他口中說出後，心裡依然咯噔一下，涼了半截。
顧昔君也說不出此時自己是難受還是心疼。總之，明明慕珏塵就站在自己的身邊，離得這麼近，卻覺得兩人彷彿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隔了好遠好遠。
“奧！我剛才就覺得您老人家身體不太對勁兒麼？原來是我的前輩啊，小生失敬失敬！”
氣氛微妙之時，被掛在一旁樹枝上的書生突然插進來一句。
正在惆悵的顧昔君當即側目暼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訓道：“你給我閉嘴！”
“公子莫氣，小生是此生未想還能如此幸運，遇到個修為這麼高深莫測的前輩，不禁脫口請教一番，請二位見諒！”書生艱難地抬起雙手抱拳，諂媚一笑。
“你是不是閒自己活的時間太久了？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扔井裡去喂同類！”
顧昔君又掃眼慕珏塵，接著說道：“還有，他不是你前輩！”
書生看一眼貼在衣襟上的符咒，咽咽口水，沒敢再說話。
透過這會兒的觀察，書生憑著直覺也發現了井裡似乎有些不對勁兒！
這波噬魂跳進去以後，竟沒有再發出一絲聲音，如同千百顆石子被丟進一潭死水，激不起一點兒波瀾便快速被淹沒。
“再等等看！”慕珏塵見這波噬魂也跳得七七八八接近尾聲，低聲示意。
顧昔君點點頭，順勢回首使勁瞪了書生一眼。
書生則當場被嚇得一縮脖子，老老實實地掛在樹上，跟著一起盯著井口方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