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最高的一棟寫字樓樓頂上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那是冬天的某個夜晚出現的,一直沒被人發現。
雪花一層層的飄落下來,日復一日,把那黑漆漆的事物給覆蓋了,漸漸的春天到了,冰雪融化,那黑漆漆的事物又露了出來,如果有人能爬到天台上就會發現那是個人,那些黑色的東西是她的頭髮。
那正是明燭。
明燭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在這棟樓頂上,她將自己的過去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遍,回憶著回憶著就睡著了,這一覺睡過了六個月,半年的時間。
現在已經是她來到人間的第二年了,記得來時這人間的溫度還高得像個火球似的,只是炎炎夏日她能感到溫度的高低卻不會覺得熱也不會覺得冷。
明燭緩緩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身上那件純白連帽風衣以及裡面那件純白連衣裙有些地方已經破了,半年的風吹日曬雨淋霜打雪催,是綾羅綢緞也得破。
可是這件衣服是那個人類女孩給她買的,明燭嘴角浮起一抹笑。
她攏了攏頭髮,看著腳下賊高賊高的樓層眯了眯眼,她想她是不願再回到青丘去了,那麼就留在人間做個人類吧!
明燭忽然從樓頂一躍而下,像秋風裡的落葉又像折了翼的小鳥,只是此刻她比落葉和小鳥都頑強了許多。
……
秦樓一手拖著一個銀白色的密碼箱,一手提著一臺141英寸911系列的雷神膝上型電腦進了啟明鎮的高鐵站,褲兜裡揣著用舊了的gaxy系列的三星手機,耳朵裡塞著耳機,搖頭晃腦的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
s20她用好久了,其實也不算舊,但是她保證從今天開始,她手裡和褲兜裡的這些裝置一定是最新的,她可能要有很長時間不能見到比這些更新的裝備了。
因為據說那家人非常的……唉,秦樓想起來就頭疼。
她翻開手機便籤,瞅著那個地址,越看心情越不想,真想調頭就走,去哪兒都比去那兒強。
可是她終究沒有勇氣,頹唐的把手機又塞回褲兜裡,把耳機音量開到最大,整個人衰到了極點,失魂落魄的差點上錯車廂。
進去後秦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沒有打遊戲的心情把東西放好後就趴在桌子上睡著,她當然睡不著了,耳機裡的聲音那麼大,坐在她對面的旅客都能很清晰的聽到在唱什麼。
有人拍了一下她肩膀,她猛的抬頭,眼裡透著一股怪勁兒看得拍她肩膀的那人一哆嗦。
是個大齡婦女,秦樓不耐煩道:“幹什麼?”
大齡婦女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那麼手欠了,但還是說道:“小夥子,睡覺的時候要把音樂關了,不關也得把聲音調小一點,不然啊會傷耳膜的,你們這些孩子怎麼那麼不懂得照顧自己呢!”
秦樓一怔:“奧,謝謝。”
她很想糾正說我不是小夥子,我是個姑娘,但她旋即低頭瞅瞅自己這一身以及一頭碎啦吧唧的短髮真覺得自己可不就是個小夥子嗎?再說了跟一個陌生人解釋什麼呢?反正今天又不想說話。
謝完後她又趴桌上繼續睡,過了一會兒伸手把音樂關了,耳機繼續塞在耳朵裡,她其實怕吵的。
的確比剛才舒服多了,秦樓眼眶慢慢的溼潤了,心想這匆匆過客的陌生人施捨她們的關愛與好心怎麼就那麼毫不吝嗇呢?秦爸秦媽施捨了她這麼多年的親情怎麼說收回就真的收回了呢?她現在要去的那家人當年面對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孩子怎麼說不要就真的不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