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還能夠為自己發出聲音,還有些行業就不一定了。
而這些手工匠人要求抵制工廠製造的農具,也不肯背井離鄉前往工廠打工,也不是說這些匠人就反對進廠。
按照戶部的資料,南京城外的幾座官辦鐵廠,每次招募工人的時候都會排起長隊。
但是那些私人鐵廠,這些手工匠人就不願意去了。
私人鐵廠的工作時間長,勞動強度高,工作安全得不到保證,手工匠人自然不願意去。
而官辦工坊又不可能無限制的招人,方望海的報告也說明了官辦工坊面臨的問題,即官辦工坊的主要收入還是來自於官方採購,在民用品的競爭力上又比不過私人鐵廠。
現在的結果是,將作監下的官辦工坊覺得自己出售給武器廠和鐵路公司的鋼鐵便宜了,以為官方採購導致了自己利潤不足。
而將作監廠下的武器廠和工部下的鐵路公司覺得自己買貴了。
方望海揉了揉眼睛說道:
“其實官辦鐵廠的鋼鐵質量還是最好的,就拿鐵路公司使用的軌道鋼來說,只有官辦鐵廠才能生產出質量合格的鋼材,民辦鐵廠的鋼材在質量上都是不合格的。”
“但是在民用的領域,官辦和民用鐵廠的產品質量上倒是差不多。”
“南直隸和浙江的鐵匠已經組織了聯合會,他們提出要麼禁止鐵廠生產的農具下鄉,要麼在各座城市成立官辦鐵廠,讓他們去官辦鐵廠就業。”
蘇澤聽完了方望海的報告,看向將作監正胡公公問道:
“將作監那邊怎麼說?”
胡公公本來並不想要當官,但是他在東南的工業體系中聲望卓著,還是被蘇澤請來擔任這第一任將作監正。
原本行事隨和,溫文爾雅的胡公公,在接手了將作監之後日益暴躁起來。
胡公公吹著白髮說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將作監不可能繼續設立鐵廠了,鋼鐵這東西只有規模大了才有效益,要是在每座城市都設立鐵廠,那就是資源浪費。”
“而且要設立這麼多工廠,招募那麼多的鐵匠,那內閣要求我們將作監收支平衡的任務還要不要完成了?”
胡公公又說道:
“鐵匠鬧著要官辦工坊,那前陣子裁縫抵制成衣行業的事情怎麼辦?”
胡公公這麼提醒,蘇澤想起來前陣子的事情,手工裁縫抵制成衣工坊的事情。
不過專業的裁縫,主要還是集中在幾座工商業發達的大城市,在廣大的鄉村地區,大部分家庭還是自己買布料回去製作衣服的。
但是在蘇州、杭州這些大城市,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走進工坊上班,專門給人量體裁衣的裁縫就出現了。
可隨之而來的,是在工坊中批次生產的成衣。
這些成衣工坊製作的衣服雖然款式簡單,質量也一般,但是價格低廉。
這些成衣很快佔領了城市中低端的市場,也讓一些靠著街坊生意的專業裁縫丟了飯碗。
只不過裁縫的聲音遠不如鐵匠的大,而且專業裁縫本來就是最近幾年才出現的職業,也沒有形成大的抗議聲浪。
方望海皺著眉頭說道:
“將作監必須要收支平衡,廣州玻璃工坊的利潤還不夠高嗎?還有那麼多鐵廠日日夜夜都在生產,難道一點利潤都沒有嗎?”
胡公公立刻說道:“玻璃工坊目前是盈利的,但是玻璃的價格也在下降,就連外國商人那邊玻璃都賣不出高價了。”
“鐵廠一直在更新技術,福州那邊的鐵廠剛剛換了新的齒輪組風箱,鍊鐵高塔也要重新建造,這方面的投資一直很大。”
“想要今年收支平衡是不可能的,除非把將作監下的工坊全都賣了!”
蘇澤清清嗓子說道:
“官辦工坊不能賣,戶部要求將作監收支平衡的目標可以推遲一年。”
“一部分私人鐵廠的產品以次充好,勞動強度大,待遇低,安全沒保障,這些工坊主攫取了超額的利潤,這才是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