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矢比箭來的更快,聽聲多半趕不及,薛凌舉著手臂頻頻回頭,見牆上弩機已在瞄準,電光火石間下翻,將韁繩勒在手上支撐整個人貼在馬腹下。
拓跋銑只感覺身後一空,心知薛凌絕不會輕易離去,福至心靈跟著翻到了馬另一面。
兩人拉扯,馬嘶鳴亂動,隨即一聲沉悶“噗嗤”,精鐵入肉直接將馬身射穿,連帶著倒下的馬一起釘在地上,頓時馬嘶聲慘絕。
弩可連發,薛凌未敢怠慢,急忙就地一滾躲躲入馬背後。沈元州處已失了準頭,但人肯定就在位置不遠,牆頭連弩上的懸刀擴機扣數次,直至劉聿被人推開,箭匣裡只剩一箭未出。
齊清霏劍壓著弩身上,逼退操作的兩三個兵卒,怒視沈元州道:“為什麼射她。”
往日她便上得城牆,今日早間也不例外。沈元州雜事纏身,且想著胡人只會有騎兵來援,正式攻城多半要等晌午或明日,並沒特別交代底下人不讓她上來。
齊清霏小有身手他是知道的,殺敵不足,尋常自保還是可以,又一直很聽自己話,真等情況危急,再讓她回也行。然他怎麼也想不到,齊清霏和薛凌有舊,敢為此抗令。
她並不知薛凌等人埋伏在下,還以為和前幾日一樣,看個口舌熱鬧就要散,黑布一瞬掀開,刀光血色四起,整個人愣在那呆若木雞。
直至沈元州一聲高喊“射他”,齊清霏才勉強回神,跟著沈元州所指往下看,一眼認出薛凌,然她還沒明白沈元州要幹什麼。
飛矢瞬間過去三五根,底下白衣跌入塵埃,她慌忙奔來,本也沒離的多遠,平日就是在沈元州身側跟著的。人到劍到,晃開了劉聿,氣道:“你們做什麼射她。”
兵卒指上餘力扣了機擴,箭矢又去數支,胡人如潮水湧疊,沈元州已看不到薛凌和拓跋銑在何處,只斷定瞬息之間兩人肯定在倒下位置不遠。
他無暇和齊清霏解釋,揚刀砍過去,等齊清霏擋,輕鬆隔開她那柄短劍,一肩將人撞開,伸手去按弩上懸刀。
卻不知最後一支箭矢怎麼卡在箭膛裡,沈元州猛推拉數下,齊清霏尚沒站穩,忙回身過來,踹中要拉她的劉聿,空手按到了出箭口,哭道:“你作什麼....”
話沒說完,箭去如虹,帶起一篷血霧拉扯她往牆下跌,沈元州手疾眼快將人抓住帶了回來摜擲在地,怒喝道:“在幹什麼。”
齊清霏看了一眼手上鮮血,好像並無痛楚,抬頭問沈元州:“你做什麼射她。”
沈元州看著那隻手,捏了刀緩緩上前道:“箭上有毒,你要手還是要命?”這弩是特意替拓跋銑備下的,薛凌給了唐澗一些粉末,化開的水泡了這十隻箭一晚上。
齊清霏驚恐往後退,沈元州逼上前,狠道:“他是你什麼人,他何時才進的城,你為什麼給他擋刀?
手伸出來。”
齊清霏將手死死藏在身後,哭道:“不行不行,我不行,伱作什麼射她?”
他側身再看牆下,不知道中還是沒中,又看齊清霏和幼妹相仿,喝到:“你要手還是要命?”
齊清霏從未見他如此兇狠,嚇的周身哆嗦,既不說要手也不說要命,哭的滿臉是淚。
沈元州急呼兩聲,甩了刀,對著劉聿道:“馬上把她弄下去,問那夥人解藥,有沒有解藥,解藥在哪。”
那夥人說的是霍知,他等沒出城當然瞞不過也無需瞞著沈元州。只是那個藥....昨晚唐澗說的是見血封喉。
“快點去,沒藥就砍了她手。”
劉聿拖起齊清霏要往登道,她不肯走,揚手要拉沈元州,哭道:“你不許,你不許射她。”
底下血霧遮眼,薛凌根本看不清面前是什麼,只在一片喧囂裡聽見拓跋銑似乎疼痛難忍,低低“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