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笑笑去咬兵,一夜涼風后,舒暢非常,果是這店老闆所言,城中且安樂著,馬市繁華更甚從前。
置點行囊再上路後,城郊尚未跑起來,霍姓二人閒話,只說南來北往,這裡是必定的落腳點,跑路的人乏馬累,人乏到底能撐一撐,馬卻實實在在要動腳,撐不住,只能在這還。
薛凌笑道:“去程在這換也有理,回程可說不好來,人家忍一忍,也就到了京中了。”
那霍曉哈哈道是“姑娘此話差了,我兄弟二人說來,分明去程不換還在有理,回程是一定要換的。”
她抖韁要跑,傲道:“是嗎?”
倆人提馬要追,,道是:“正是如此,去時千里萬里,反而急不來,回程只差這朝夕,人就愈急,姑娘說是不是?”
她沒答,只一聲“駕”。回程是隻差這朝夕,她急的不得了。
這一路便依著這模子,日夜,選著合適的時候進城換馬換糧,初初有薛暝那塊牌子,尚算順利,過了稜州果然再用不得。
幸而薛凌見勢不對,言說是京中生事,他們要去投奔故人,這話倒也騙了去,到底幾人身上路引是齊全的。
直至到了開陽,這話也用不順溜,守城的卒子出入都查的嚴,說是胡患正凶,四處在打仗,怎麼說也不讓進城。薛暝無奈,暗處道是要不要“分批進去尋馬,而後再各自出城匯合。”
往日薛凌遇著這事多半要惱,今兒反面露喜色,道:“算了,你看那卒子只放老弱婦孺和小商小販,咱們要進去,好費事,進去了之後再要出來,還未必能把馬帶出來,另想法子吧。”
她對這片地已是極熟,開陽再過錦岐,便要到寧城了。看開陽如此緊張,多半是胡人已過了平城,到了寧城腳下。
平城太小,無法死守,一旦被人圍城,就只有等援兵的份,與其寧城輜重出城相援,莫如平城且戰且撤。再回想上次霍雲暘死的時候,平城不戰而退,這次估計也就撐個三五日。
人總是利己,她當初嫌霍雲暘抽兵快,這會唯恐沈元州抽兵慢。
不過,說是離的近,這三地即便馬不歇氣,也要跑上個日夜,現身下這匹本就跑了半個白天加晚上,無論如何是撐不住的。
只開陽地如其名,開闊且太陽足,大片草皮子,歷來是樑上好的養馬地,近則供西北軍馬,遠則往京中孝稅供。
薛凌道:“往城北繞十里,那兒有馬場,多備些銀子,別生事端就好。”想想有補充道:“雖說馬場每匹馬都有數,但我想來,估計這些年無頭爛賬也不差這一二十匹。”
霍姓二人皆言如此甚好,依著薛凌所言繞路往城北,不出意料,果然走得一陣便見青草茂茂,遠方是大片馬匹或躺或跑,近處有幾個卒子模樣的人在調馬。
薛暝本是要去探路,薛凌伸手攔住,抬腳下馬與眾人道:“我熟,我去。”說罷直接回絕了薛暝要再勸的心思,伸手接了銀票,往馬場旁一小房子去。
約一刻後便見她歡天喜地出來,身旁還跟了個四五十歲模樣男子,一張臉混若飽經風霜卻又笑的頗有幾分諂媚,吆喝著喊薛暝眾人去牽馬。
眾人隨著繞了個圈,舊馬交與這男子充數,各自選了新馬,別無亂子。臨行薛凌又掏了幾張銀票給那男子,兩人俱是笑的開懷。
待她上了馬,倒從懷裡掏出小半袋子白色塊狀物遞與薛暝,道:“你嚐嚐,新做的。”
薛暝接手,身後霍知道:“什麼好東西,不分與大家一份,姑娘厚此薄彼不是。”
他二人這幾日多有討好,薛凌是瞧見的,大家日後相處還長,薛凌不欲面上太難看,回頭笑道:“伱二人在京中,咽不下去,他與我常來常往,好這一口,我分明因人制宜,什麼厚此薄彼。”說罷催著馬起跑。
薛暝頓了頓,撿了一塊塞到嘴裡,奶甜味,吃不太慣,並非她說的因人制宜。想收起來又恐旁人瞧見不信她的話,奔跑間又往口裡塞了三四顆。
途中諸事,八九不離十俱是這般,小驚小險無大難,只些許細節,還是能瞧出而今天下到了何種局勢。
往常她獨自走,多不過六個晝夜便能到,這回人多了,進城出城的耽擱,差不多十日晚間才到寧城近處。
又初出京壽陵繁華如常,再過稜州,四處都是肅殺,越往西北,家家閉戶,敲門不應,連口涼水都討不著。更莫論稍許錢財,便能輕易掉包軍馬。
西北抽丁剮銀之利,河山百姓民生之艱,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