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屋內,見老者正在打磨一塊白骨,暗沉石桌上放著一塊木盆,裡面裝了一半血,還有一些草葉,此刻磨損的骨灰,正一點點落進盆中。
老者突然抬頭,指向葛羽身旁一座石灶,地上零零散散擺了些木塊,顯然是讓葛羽生火。
此時此刻,葛羽終於明白,紫袍老者是在準備煉藥,葛羽雙眸一顫,原來他的感知是對的,方才那神秘圓球,確實在窺探自己的記憶。
短暫沉思,葛羽拿起石灶旁兩塊磨火石,不斷摩擦,許久才點燃木塊。葛羽心中一嘆,沒想到如今還有人用如此原始的方法。
不一會兒,老者將盆中血藥攪勻,倒入石灶中,接著又從袍中拿出個小木瓶,不斷朝內倒著灰色粉末。
石灶中頓時血泡四濺,傳來撲鼻熏天的惡臭,葛羽眉宇深凝,急忙捂鼻後退,這是哪門子藥方,聞著就讓人胃中翻江倒海。
老者將血藥熬幹,拿木勺瓦了出來,接連搓成小團,放入盆中。
弄到這,老者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走去另一間屋,拿了只黑黢黢的長角甲蟲,隨即又瓦起一勺藥泥,雙手在甲蟲角間用力一捏,藥泥頓時被兩滴墨液浸染。
將藥泥搓好後,老者抬頭示意了一眼,葛羽小心接過紅裡發黑的腥臭藥丸,一陣遲疑。
看這老者臉色,似乎要自己將其吃下去,方才老者的所作所為,葛羽盡入眼底,著實想不通如此之物吃了會有什麼用。
藥丸傳來撲之嗤鼻的腥臭,老者等待片刻,面色陰戾,顯然有些不樂意,葛羽心中一沉,將藥丸吞入腹中,深處龍潭虎穴,老者想要奪命簡直易如反掌,犯不著多此一舉,與其強忍劇痛,不如姑且險中求進。
藥入胃底,一陣平和,葛羽屏氣凝神,卻為傳來絲毫動靜。望向老者,老者並未理會,而是往一個扁圓木盒裝著剩下的藥丸。
裝好藥丸,老者將其遞給了葛羽。
葛羽疑惑不解,這是何為?
老者並未理會隻言片語,手心浮現出方才那顆圓球,葛羽頓時恍然大悟。
自己什麼目的,老者自然心知肚明,這藥丸顯然是留給墨嵐炅的。
正當葛羽納悶藥效真假時,胃裡突然傳來一陣暖流,緩緩向上蔓延,最終在耳間不斷盤旋,葛羽眼眸子驟然一亮,看向紫袍老者,面色無比震驚。
老者見狀,微微一笑,在門外吹了一哨,屋外縱然浮現一道黑影,一名黑衣鄔圥族青年幽然走進屋中。
黑衣青年一雙紫瞳反著妖詭之色,面板灰暗,頭束一頂細長烏辮,長相竟和俗世之人幾分相似。
“走吧,鄔圥族地素不收留外人,我現在送你離開。”
葛羽面色驟變,黑衣鄔圥青年竟然開口說了話,關鍵是,自己竟然能聽見了!
“你是…?” 望著門邊二人,葛羽驚耳駭目,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我爺爺是俗世人,不過他已經去世很久了。”紫瞳青年目光深邃,看著屋外黑沉的天空,漠然道:“走吧。”語氣不耐煩,顯然在下逐客令。
鄔圥族青年不過二十左右的年齡,臉龐卻映刻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一路一言不發,葛羽徑自跟隨,耳部痛感漸漸緩輕了許多。
走過森林盡頭,來到一座石臺邊,石臺上方,傍壁貫刻著一條風雨剝蝕的石階,一路傾斜而上。
“石堡連著的那些鎖鏈是幹什麼的?”臨走前,葛羽終於開口道。
紫瞳青年眼眸微詫,沒想到葛羽會問此問題。
“那是鄔圥酋長登谷的梯鏈,能力有限,只能拉到裂谷腰部。”頓了頓,又補充道:“到了中腰,酋長就可以跳上去。”
葛羽恍然大悟,原來谷頂那些巨大的泥坑,正是之前那巨人的腳印。
“時間很晚了,回去吧。” 紫瞳青年斜靠在石背上,嘴裡銜著一根野草,一副冷漠之色,“你是第一個能活著離開的外人,想必你要救的那個人,很重要。”
聽聞此言,葛羽眼眸微顫,不再說話,轉身爬向石階。
見葛羽已然消逝於雲霧,青年化為一道飛影,朝沼澤深處踏去。
再次走出沼澤,來到巫山盡頭,天色已然大明,葛羽十分不解,自己接連斬殺鄔圥族沼外豢養的腐沼紅腹蛇,又擅闖鄔圥族禁地,鄔圥族人卻未曾來找麻煩,還主動為其煉藥。
更可笑的是,自己堂堂一介獄陵府魃衛,在鄔圥族中,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藥物數時辰的滋養,耳傷已然恢復大半,葛羽心中一顫,鄔圥醫術,果然名不虛傳。
青光一閃,身形消失在茫茫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