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雖是壽元無盡,但一千年也並非須臾片刻。 ”天央雙目虛睜,似笑非笑道:“寂魔,好久不見,我尋你尋的好辛苦。”
寂魔此刻絲毫也沒有了先前的侷促,樂和道:“天央,當年你恨不得一舉斬殺我,怎麼如今卻又說尋我尋的好辛苦,莫非千年之後你的怒氣還沒有消退。”
天央卻是眉頭一擰道:“當初你我各為其主,分了便分了。可是如今你已經是一枚棄子,你我何不消除成見,重歸於好。”
寂魔冷冷一笑,道:“棄子,我雖然失寵,但你不要以為我就全然沒有了機會。這宇宙的霸主,最終只是在你我之間抉擇而已。而天邪、誅天之輩,都不過是一些不入流的螞蚱,再怎麼跳也折騰不出個所以然來。”
天央聽罷,不由地輕嘆一聲。他看向寂魔,彷彿看到了久違的自己,那從自家魂識裡分離出來的自己。
“寂魔,天邪之輩並非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而你想靠著一人之力與他作對,只怕……”天央欲言又止,但這點到為止的提點已然撥動了寂魔的心絃。
寂魔自然懂得天央話中的那個他並非是天邪,也不是所謂的能夠與天邪奇虎相當的誅天。而是那個令這方宇宙都為之顫悸的存在。那根植與這個宇宙三界之中的毀滅之力,在這亙古的時光之中已經完完全全地蛻變。
“天央,這些不勞你提點。至於我自家的能力,也不是你能非議的!”寂魔冷哼道,千年之前的那場風波,仍在他的腦海裡留有不可磨滅的痕跡。
天央看著寂魔,一語不發。他深知寂魔的心思,但一時之間又不知該如何勸說。天央嘆息一聲,對著虛空道:“寂魔,你要走我不攔你,但這一步踏出之後,只怕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寂魔亦是看著天央,他猛然搖頭,大喝一聲道:“天央,我絕對不會再相信你。”他身形一遁,朝著那巨大的裂口飛衝而去。
天央沒有阻止他,只看著他那黑色的身影消失殆盡。他緩緩嘆了一口氣,道:“三生,只怕你託付的重任我也難以承受得住了。”他言語甚為無奈,再也沒有了那副唯我為尊的氣概。寬闊的額頭,高聳的鼻樑,此刻都彷彿被遮上了一層霧靄。而他的表情也開始琢磨不定,喜怒哀樂全然被他遮擋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央僵硬的身軀這才晃動了一下。他緩緩轉身,對著秦淵、綰玉道:“隨我來吧,有人要見你們!”
秦淵對天央並不陌生,他衝著天央緩緩躬身。而綰玉卻從未見過天央,但見天央顯露出來的法力亦是遠遠超過自家。他心中明瞭,自己一身道行完全來自於軒轅,而即便是軒轅也無法與天央相抗衡。綰玉見秦淵躬身行禮,自家亦學步一二。
天央成道已久,絕然不會計較這些世俗之禮。他大袖一揮,便有一團光暈泛出,將秦淵、綰玉二人兜住。他大步而去,只幾步之間便遠離了眾人的目光。
底下幻海一干人哪裡想到突然間竟是峰迴路轉,個個都呆滯在了當場。倒是靈兒最先緩過神來,但秦淵已然隨著天央而去,她心中急切卻又無可奈何。
易如曉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眼見著與秦淵團圓,可還未能好好說上幾句話,就又再次離別。並且,秦淵此刻涉足都是她無法企及的高度,即便易如曉心中牽掛,也只能默默祈禱罷了。好在這二位女子都是心性堅韌之輩,又能互相寬慰,倒也用不著愁眉苦臉地乾等。
易雲天、落鳳、墨清遠、史不通等人面面相覷,見幻海眾多弟子都乾巴巴地盯著他們看來,卻是不知該如何言語。那些幻海弟子哪裡經歷過這等的風雨,都在等候著易雲天等人主持大局。
易雲天輕嘆一聲,在這風雨飄渺之際,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安定人心。可是經過敖古一役,任憑他如何的寬慰,也無法使得惶惶人心平復下來。
一時間雲霄峰之上鴉雀無聲,沒有了一絲聲響。所有的人都沉寂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有嘆息,有憧憬。
生命,在強大至極的力量面前,竟是如此的渺小。而此刻,所有的人都開始了對生命的重新思量。什麼是最為重要的,是修道,還是長生?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了全新的衡量,而最令眾人能夠產生共鳴的是,身邊的親人最為珍貴。
弟子們紛紛散去,有些人迫不及待地祭起遁光,並非是返回各峰,而是朝著自己的家鄉而去。那生養他們的雙親,此刻還都安好?
而除了幻海,不周山各地此種情景都絡繹不絕地呈現。世人是渺小的,也許生命並不延續著夢想,但是在僅有的生命之中,陪伴在自己的親人身邊,才是最為令人溫馨、欣慰。
遠在血色巖的邊緣,凌峰呆滯地看著天空,宛如一尊雕像沒有任何的一絲舉動。而在他手中真龍劍漸漸失去了光芒,一滴滴鮮血順著劍刃流淌滴落,映紅了腳下的一片砂岩。
凌峰面前,乾元、血梨、巫子涯三人亦是各自呆立在了當空。他三人微微喘息,渾身是血,顯是經過了一場生死消弭的惡戰。而在他們的眼中,那份恍然醒悟如同隔世般的光彩越發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