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個窨井，蓋裂了，雖然有鋼筋撐著，但那口子還是足以傷害到不慎踩上去的人。
尤其是這窨井附近，雜草叢生，走到這裡很難注意到它。
呂星情緒很冷靜，等老頭說完，慢條斯理地辯解道：“老伯，這窨井蓋不是我弄壞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它壞了而已。”
“你胡說！”跟他較真的是個老頭，六十來歲，戴著近視鏡，眼鏡片厚的跟啤酒瓶底似的。
他揹著手，一臉嚴肅，腳不時踩一踩窨井蓋。原本就傾斜破損的窨井蓋，發出咣咣的響聲。
“這就是你弄壞的，我親眼看到的！”老頭固執地說。
楊衛成是絕對不相信的，呂星不會無聊到把這麼沉重骯髒的窨井蓋打爛，再專門站在這裡等人抓。
正常人都不會。
“走走走，跟我去衙司，找捕快說清楚！”
老頭專注地抓賊，呂星背對楊衛成，倆人都沒注意到第三者存在。
“喲，兩位討論地這麼熱鬧，什麼事啊？”楊衛成大聲道。
那兩位才驚訝地發現他的存在，呂星很意外，也很驚喜，但卻注意到楊衛成的眼神：“噓，假裝咱倆不認識。”
呂星愣了一下，旋即會意一笑。
那老頭一看，便激動地拉著楊衛成說：“來來來，小夥子你來評理！剛才我從這裡經過呢，這窨井還好好的。等我再走回來，他在這裡站著，窨井蓋居然壞了。你說，是不是他弄壞的？”
“唔！”楊衛成深思熟慮一番，並且煞有介事地蹲下來檢視，“我覺得不是。”
那老頭本來對他充滿期待，一聽他這麼說，頓時不樂意了。
“怎麼能不是呢？”
“真不是，你瞧，這破損的邊緣都長青苔了，明顯不是斷一天兩天了。”楊衛成指著窨井蓋道，“而且這是水泥築的，十幾公分厚，他一個人，怎麼弄的壞？”
“那也許……”老頭還想找疑點，楊衛成卻笑嘻嘻地拍拍他肩膀，遞給他一隻煙。
“大爺，天兒慢慢熱了，抽根菸，去江邊走走散散心。世界這麼大，需要您操心的事兒多了去了，何必為一隻窨井蓋浪費精神呢？”楊衛成道。
老頭雖然知道他在忽悠自己，可這話其實還是蠻受用，他假裝生氣，哼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啊，沒救了！”
叼著煙離開。
等他走遠，楊衛成笑著伸出手：“好久不見啊，呂星。”
“你好，真是好久不見。”呂星也伸手，“剛才真是謝謝你了，其實看你解決這問題很簡單，可要是沒你，我估計得跟他辯論一整個下午。”
“哈哈！不會，你這麼聰明的。”楊衛成笑，“怎麼，不在中海混了？”
呂星道：“嗯，有個朋友邀請我出國一趟。而且，你家工地已經完工，我也沒活可幹了。”
他苦笑，但內心對楊衛成是感激的。
在中海期間，呂星一直做運貨工，騎著一臺破人力三輪板車，等著幫人搬家、拉貨，企圖靠這個養活自己。
可和其他的搬運工比起來，他太瘦弱了，在楊衛成出現之前，他基本上處於極一頓飽一頓的狀態。
楊衛成結識他之後，只要有運貨的活兒，都會讓人喊上他。時間久了，呂星自己便發現這一點。
他一直想找機會感謝一下楊衛成，可自從那次聊天之後，楊衛成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這傢伙一直忙，忙得幾乎飛起。
“哦？”楊衛成很好奇，“誰啊？”
“一個澳洲的朋友，很久以前認識的。我需要攢點錢，不然沒辦法過去。”呂星說。
楊衛成最喜歡他的一點，就是坦誠、從容。
哪怕在面對自己的窘迫拮据時期，呂星也從不為此覺得羞愧。他努力了，問心無愧。
楊衛成本想說，要麼我借你點錢，你去轉轉。可這麼說沒道理，他不捨得，對方更不會接受。
“那麼你回舟市是為了……”楊衛成問。
“朋友開了個錄影廳，讓我回來放錄影，一個月還能賺點輕鬆的錢，我也有時間複習功課。”呂星說，“對了，你如果沒事，可以去看錄影，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