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賑災銀?”顧雲飛收起劍,走到一個箱子前,將箱蓋開啟:“空的,沒有銀子。”
“你個傻子,現在當然沒有銀子了,銀子都被那些盜竊官銀的人給拿走了。”顏素問搖搖頭:“夫君你看,那邊地上是什麼?”
“漁網?難不成是這附近的漁民發現了這些沉在水底的賑災銀,然後把它們都給打撈了上來。因為是漁民,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子,於是就起了私心,將這些銀子都給貪了。”顧雲飛煞有其事的進行著分析。
“普通漁民可沒這麼大的本事。”顧長風看著那些箱子,臉色變了:“且普通漁民也沒這麼大的膽子。私吞朝廷的賑災銀,一旦發現,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爺也知道這是賑災銀,這些銀子撥下來的時候,那些災民們正處在生死攸關之中。這私吞了賑災銀,是死。這不私吞也是死。要我,我就私吞一把看看,萬一這旁人發現不了,那我不光能活,還能活得好好的。反之,我倒是可能會死,會因為沒有銀子買東西吃,買藥吃餓死病死。”顧雲飛摸著下巴道。
“如果這裡只有一隻箱子,或許會是附近的漁民做的,可雲飛你看看,這裡一共有多少箱子。朝廷下撥的那十萬兩白銀恐怕都在這裡。什麼樣的漁民,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一下子發現朝廷翻船後落到水裡的十萬兩賑災銀。漁網,不只是能捕魚,還能捕撈銀子呢。
還有,如果只是普通的漁民,無意中發現了賑災銀,只需要將銀子取出來便是,為何要藏在這觀音寺裡,又為何建一堵牆將這些箱子都給藏起來?”
“對啊,為什麼?”
“因為不是民竊,而是官偷。”
“官偷?什麼官偷?”顧雲飛不解的看著顧長風:“爺你聽懂夫人說這話的意思了嗎?”
“高邑縣縣令。”顧長風冷淡的丟出這五個字。
“我知道了。”沈九走過來,“準確的說,這既不是民竊,也不是官偷,而是賊官和賊民共謀犯案。霧柳鎮的鎮長,心悅客棧掌櫃宗禮,高邑縣縣令,這三個人是一夥兒的。”
”顧雲飛看看顧長風,又看看沈九,最後將目光落在顏素問臉上,伸出了自己的三根指頭。
“賑災銀是在霧柳鎮丟失的,而沉船的這個地方,距離霧柳鎮鎮長的宅子很近。另外,身為霧柳鎮的鎮長,對於這沿河流域的情形一定是非常熟悉的。”
“不只是熟悉,魏河這一段每隔幾年都會進行修正,負責的,正是本鎮的鎮長。”顧長風補充。
“那就更錯不了了。當年,在高邑縣縣令的主謀下,霧柳鎮鎮長,心悅客棧掌櫃三人同流合汙,利用魏河流域這一段水域的複雜性,以水患做掩護,故意製造了賑災銀船傾覆案。朝廷六部的那些官員都不是傻子,在明知道水患未除,水情嚴重的情況下還堅持讓賑災銀走水路,而不是旱路。之所以讓這十萬兩銀子走水路,是因為他們確認這走水路不會出現問題。事實上,如果不是有人故意為之,這十萬兩銀子也已經到了災民手裡。”
“相爺,是這樣嗎?”沈九問。
“沒錯。朝廷下撥的第一批賑災銀走得是旱路,一路上並未出現任何問題。第二批賑災銀數量較多,籌措也用了一些時日,大概比第一批賑災銀晚了一個月送出。因接到地方官員上呈的摺子,說水患已消,魏河水情穩定,這才安排官船沿魏河而下,運送賑災銀。之所以選擇走水路,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高邑縣縣令在上呈的摺子裡說之前的銀子已經快要用完了,若第二批賑災銀再不送到,唯恐引起災民恐慌,導致高邑縣與廣平縣內發生大規模的百姓抗議事件。那個時候,皇上才剛登基不久,最需要的就是穩定,百姓能夠安居樂業,故沒有仔細核對,就安排戶部官員,將這十萬兩賑災銀分撥下去了。”
“這銀子丟了,高邑縣縣令卻沒有被牽扯其中,這是為何?”
顧長風搖搖頭:“不知,大概是因為他的官職太小,就算皇上因為丟失了賑災銀而震怒,也沒有波及到他的身上吧。”
“沈九知道的與相爺您方才的猜想微有些不同。”沈九拱手道:“高邑縣縣令之所以沒有被牽扯其中,是因為他立了功,在皇上面前,屬於功過相抵。”
“立功?”顏素問問,眸子裡帶著滿滿的疑惑。
“對,聽說是他找到了官船傾覆的原因。”沈九輕輕扯起嘴角:“說是當地百姓在修剪攔河堤壩的時候偷空減料,致使官船停靠之處,出現了泥沙下陷,導致河裡出現暗坑,暗流肆湧,而那些參與堤壩建設的百姓,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被高邑縣縣令捉拿歸案,判了死刑。”
“得,人家是甩包袱到臨時工的身上,這高邑縣縣令直接將鍋拍在了老百姓的脊背上。他倒是真能!銀子讓他貪了,富貴讓他享了,這罪名卻讓無辜的百姓給背了。他可千萬別讓我找到什麼證據,我若是找到了,就讓我夫君扒他十層皮。”
顏素問說著,將兩隻袖子全都給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