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閱江樓的掌櫃,這貓是怎麼回事兒?掌櫃的說自己不知道,昨個兒夜裡就寢的時候還沒有。早起,聽見樓下有動靜,以為是哪個小賊過來順東西。穿衣下樓,檢視時,才發現了這隻死貓。貓身上很乾淨,像是有人故意擱在這裡的。
閱江樓的生意一向不錯,來來往往的又是些達官顯貴,難免會遭同行的嫉妒眼紅,但這樣惡劣的事情,還是多年來第一回遇見。”
“那貓身上可有古怪之處?”
“有!”洪叔點頭道:“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是誰做的惡作劇,存心來噁心咱們閱江樓的。可讓小夥計動手去清理那貓屍時,小夥計突然叫起來,說是貓肚子裡還藏了東西。我過去一看,竟是一根手指,一根男人的手指。”
洪叔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來:“不光是一根手指,且這手指上還帶了一枚指環。指環是純金打造的,光面,沒什麼花紋,在南蜀城裡算是比較常見的東西。”
“戒指還在嗎?”顏素問問。
洪叔點點頭,讓下人拿了戒指過來。
戒指放在紅布上,紅布放在托盤上,下人端過來,擱在顏素問的跟前。
戒指並未清洗,上面還沾著些汙漬,因為已經擱置了一段時間,所以那些汙漬都已經乾涸,並且與戒指粘在了一處。
“原本是打算讓下人給清洗的,可幫主不讓,說夫人遲早會再來南蜀,留著這個東西,興許有用。”
“是男款的戒指,就跟洪叔你說的一樣,戒指是光面的,除了貓屍內附著的汙物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顏素問只看了一眼,並未將那個戒指拿起來:“如洪叔所說,這戒指十分尋常,光是從城門口走到閱江樓,就能見到四五個手上佩戴的。南蜀人不光愛貓,還愛佩戴這些金銀器物。與之相反的是,大魏男子多愛佩戴玉石,對於金銀這些俗物,厭棄的很。由此推斷,這貓屍的斷指,一定是南蜀人。”
“不是南蜀人。”
“什麼?”
“沒什麼,關於這斷指的事情,稍後再與夫人您細說。”
“好。”顏素問揮手,讓下人將戒指拿了出去,繼而安靜的聽洪叔說下面的事情。
“雖發現了斷指,卻並未讓人聲張,只讓人將貓屍拿去埋了,暗中查探,究竟是誰將這貓送到閱江樓裡來的。”
“未必就是送的。”
“夫人說的是,這點兒,咱們幫主也想到了。閱江樓與此處宅子一樣,門都是由內開啟的,過了迎客的點兒,便會關門謝客,外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到樓內,除非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是外敵,便是內賊。那幾日,我們明著是查外敵,實則在查內鬼。”
“可有查到?”
“算是查到了,也算是沒有查到。”
“此話怎講?”
“因為查到那個人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洪叔嘆了口氣:“此人名叫魏矛,亦是我烏衣幫的幫眾。幫裡有個規矩,這設在別國的暗樁,除了管事的,都不用成年男子。至於原因嘛,夫人聰慧,應該也能猜想到一些。”
“成年男子心思活絡,既可對烏衣幫忠誠不二,亦能因為些身外之物背叛烏衣幫。還有一點,成年人的適應能力不及孩童,稍有不慎,可能被人發現。孩童,因為年紀的關係,更容易融入陌生環境,適應環境變化,同時也可使敵人放鬆警惕。”
“不錯,是有這些考量的。這魏矛跟著閱江樓的管事兒來此地時,尚不足十一歲。這些年,一直都是踏踏實實,勤勤懇懇的,誰都沒想到,他這麼一個老實人,竟也能做下這樣的事情來。”
“魏矛可是對閱江樓的管事兒心有不滿?”
“沒有。”洪叔搖頭:“至少明面兒上是沒有的。咱們烏衣幫,說白了,就是乞丐幫,能到這幫裡的,不是活不下去的,就是失去了家人,無依無靠的。這魏矛,三歲喪父,五歲喪母,是閱江樓現任管事兒把他從街上撿回來的。我記得很清楚,這魏矛被帶回來時,奄奄一息,也是管事兒一口水一口藥的把他給救回來的。即便是心中不滿,也不會私下裡去做這種事情。”
“洪叔您這話,似有矛盾之處啊。”
“是有矛盾,就是因為有矛盾,咱們才想不通啊。”洪叔嘆了口氣:“這魏矛是個心善之人,閱江樓裡常有野貓來,別的夥計,都是直接拿棍棒將野貓給轟出去。魏矛不同,他會拿些魚骨頭,將那些野貓給引出去。曾有夥計親眼看到,這魏矛跟那些野貓說話,言語間盡是溫柔。他告訴那些野貓,他會時常帶些吃的過去,讓它們乖乖的,不要再隨便到樓裡去。說也奇怪,那些被魏矛餵養的野貓,真的很少在出現在樓裡。”
“動物亦是有靈性的。”
“之所以查到魏矛,也是因為有店內的夥計認出,這死在櫃檯上的貓,就是他平日裡常喂的那些野貓當中的一隻。這貓的腿曾受過傷,還是魏矛拿了藥去給它治的,可因為傷口太深,留下了疤痕,行動也不及以前靈巧。魏矛因為這個,還曾在閱江樓的門口哭過一場,被店內別的夥計給取笑了。”
“貓找到了,那貓肚子裡的斷指可查出是誰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