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顧雲飛隔著木門輕咳了兩聲:“算不得死對頭,但這位侯爺選在這個時候來,非為道喜,而是探查。”
“所以,昨兒咱們去的那個莊子是宣侯爺的?”顏素問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瞧我,怎麼才剛想起來這一茬。”
“夫人事多,一時沒有想到也是正常的。”顧長風已經起身,上衣依舊敞著,露出裡頭猙獰的傷疤:“夫人那小藥箱裡可有能遮掩傷口的藥?”
“嗯。”顏素問點點頭:“只不過不是藥,是皮。”
“皮?”
“嗯,是從別的動物身上取下來的,然後用了特殊的工藝手法制成的。”顏素問說著,開啟小藥箱,翻找一陣子之後,才將一個小的錦盒拿出來。開啟,裡頭放著許多與人類面板相近的皮,但這些皮,既然沒有血腥味,也沒有什麼別的特殊味道。
“乖乖坐好,我得先對照一下你的傷口,才能挑選出是適合的那張皮。”
顧長風的傷口,之前已經經過了處理,為了以防萬一,顏素問還是拿出了之前給過顧長風的那種金瘡藥,又仔仔細細的在傷口上塗抹了一遍,待確認無誤之後,這才從錦盒裡挑出幾片大小不一,長短不一的皮來在顧長風的胸前仔細比劃著。
明知她是在為自己治傷,可她落在自己胸口處的鼻息,還是撩撥起了他的心絃。
“找到合適的了嗎?”
他問,嗓音有些不正常的發啞。
顏素問正專注的對比著傷口,一點兒都沒有察覺。
“找到了,這塊兒挺合適的。”就在他快要剋制不住,想要起身暴走的時候,她終於發出了愉悅的叫喊聲,跟著興奮的舉起一塊皮子給他看。老實說,他並沒有瞧出這塊兒跟別的有什麼不同。
“稍等一會兒,雖說塗了藥,可要做的逼真,需要跟你原本的傷口重疊到一處,是會有些疼的。”
顏素問將皮子小心的貼在顧長風的傷口處,緊跟著拿出一堆奇奇怪怪的小小工具。疼,顧長風倒是沒覺得,倒是感覺有許多小螞蟻在上面亂爬的一樣。等顏素問自他胸前抬起頭時,他看到的是她額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以及胸前完整的,像是從未受過傷的面板。
“你以前經常做這種事情嗎?”
“沒有,你是第二個。”顏素問左右端詳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伸出兩根指頭來。
“第一個是誰?”
“顏家嫂嫂,你不認識的。”顏素問一邊收拾著工具,一邊解釋著:“顏家嫂嫂是我們顏家莊上心地最好,也是最溫柔的女子,卻偏偏遇到了一個不爭氣的丈夫。這俗話說的好,一丈之內才是夫,可她這個丈夫,除了喝酒鬧事,就是嫌棄她。”
“若這個顏家嫂嫂真像你說的那般好,她的丈夫又為何嫌棄她?”
“因為她臉上的一道疤。”顏素問指了指自己眉骨的地方:“顏家嫂嫂小的時候,被燒火棍給戳到了,這裡被燙了一大塊,傷好之後就留下了疤。要不,依著顏家嫂嫂的模樣和性情,絕對不會嫁給那個顏世昌的。哦,顏世昌,就是顏家嫂嫂的那個丈夫。那個時候,我十三歲吧,正好遇到那個顏世昌追著顏家嫂嫂罵,我心裡不高興,就衝上前去懟了他幾句,再後來就有了幫顏家嫂嫂修容的心。”
“修容?”
“就是修飾妝容的意思。這尋常女子,用些胭脂水粉,就能遮掩臉上的瑕疵。可顏家嫂嫂臉上落的是疤,而且還是比較難遮掩的燙傷疤,我是費了好多心思,翻閱了好多古書典籍才找到的這個辦法。”顏素問晃了晃手中的皮子:“我試驗過,貼了這種皮子,若是不湊近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出來的。”
“的確很神奇。”顧長風展開雙臂:“再辛苦夫人一下,為我更衣。”
“更衣?”顏素問往他胸口處又瞄了眼:“好吧,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你更一次衣吧。”
“勉為其難?這幫夫君寬衣更衣不是夫人你分內的事情嗎?”
“若你娶的是別的夫人,或許這會成為她分內的事情,但遺憾是,你娶了我。對我來說,有手有腳的人是不需要伺候的。當然,我自願的除外。”顏素問開啟衣櫃,挑選了一套既適合新婚,又不失宰相風範的衣裳出來。你別說,這套衣服穿上之後,她眼前的這位宰相大人越發顯得英俊迷人起來。
“夫人這眼神……”顧長風輕輕搖頭:“待為夫送走那位不速之客後,就坐在這裡,讓夫人仔細的看,盡情的看如何?”
“臭美,誰要看你?我是在看自己挑選的這套衣服。”顏素問被點中了心事,卻嘴硬的不肯承認:“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大人今日真真是用實際行動詮釋了這句話。”
“是夫人眼光好。”明知她是在嘴硬,顧長風卻不與她計較。
在官場多年,他深諳人心,更深諳觀察一個人的眼神。她嘴上說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她的心裡已經開始有他了。心情愉悅的給顧雲飛遞了個眼色,主僕二人便一前一後離開了後院,前往前頭的會客廳。
會客廳裡,宣侯爺倒真像是來祝賀的一般,說著一套又一套的近乎話。顧老夫人起初還應他幾聲,到了最後,乾脆閉目養神,只催促著管家,趕緊讓他將顧長風給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