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少,全部拿來,先撒到院子裡,等空氣中這股味道散了,再讓人將院子打掃乾淨。這些蟲子屍體,不要隨處亂仍,在後院僻靜處找個地方,挖個深坑將它們都給埋了。打掃的時候一定要仔細,千萬不要留下任何一隻還有可能復活的小蟲子。”
“二妹妹放心,這些事情,我會盯著。”
“有勞大哥了。”
“自家兄妹,何必見外。倒是經此一事,讓大哥越發的瞭解妹妹了。”
顏煒林眼中閃著精光,那完全是一種身為哥哥對於擁有這樣一個妹妹的自豪。
“大哥這話,倒讓做妹妹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妹妹既當的起,也受得起。早前,聽說妹妹要來的時候,我還想著,也不知這在老家長大的妹妹究竟是何脾氣,秉性又是怎樣的。經過這幾日的相處,我覺得像妹妹這般甚好,倒是我那兩個親生的妹妹,芸兒雖性子溫順,卻難免嬌氣了些,不大適合做咱們顏家的姑娘。桐兒雖不嬌氣,卻是野蠻霸道,性子驕縱。若有機會,我倒是想向父親提一提,讓她們兩個結伴回老家住些日子,去去身上的這些毛病。”
“這在城裡長大的姑娘自然與我們鄉下的不同,倒不是說養在鄉下的就一定好,養在城裡的就一定不好,而是各有長處。大哥眼下看到的只是妹妹的長處,若是它日瞧見了妹妹的短處,只怕又要說一句:幸好,我那兩個親生的妹妹是在咱們鄴城養大的。”
“二妹妹說的是,這城裡鄉下的,原本就沒什麼差別。這差的不是地方,而是這裡。”顏煒林指了指自己的心。
顏素問靦腆一笑,並未再答什麼話。抬頭時,見大伯顏白朮領著家丁去了顏沐芸所在的主臥,她則轉了方向,直接奔著廂房走去。
方才燒蟲時,她仔細看過,東西兩側廂房,西廂這邊的蟲子最多,也最密實。還有,剛剛進到這院子時,聞到的那股血腥氣也是從西邊兒飄過來的。
西廂,共有兩間屋子,一間上了鎖,另外一間,房門則是虛掩著的。在虛掩著的這扇門前,顏素問看到了蟲子爬行過的痕跡,而那痕跡是從屋內延伸出來的。
“給我兩塊乾淨的棉布。”
“怎麼,這屋裡還有蟲子嗎?”
顏煒林緊跟在顏素問的身後,待他看到屋前的痕跡時,忙讓家丁重新燃了支火把遞過來。
“若是蟲子還好,只怕這屋裡是別的東西。”
顏素問將棉布包裹在了自己腳上,然後,伸手,推門。他們先是看到了一地血汙,緊跟著是一具明顯被蟲子撕咬過的白骨。
那具白骨,以仰面朝上的姿勢躺在床上,骨頭雖已露出了白色,卻仍粘連著部分的血肉組織,加之蟲子啃食留下的黑色汁液,整個場景有些觸目驚心。
“這……這是誰?”顏煒林只覺胸口一陣反胃,忙轉身,用手掩住了嘴。
“這個,怕是要問大姐了。”
“問芸兒?”
“這是大姐的院子,這西廂房也是大姐的西廂房。從這屋內的陳設來看,這應該是間給丫鬟住的下人房。蟲子雖將人給啃食乾淨了,可這房內的物品都還好好的。對了,大姐身旁一共有幾個丫頭?”
“快,尋人過去問問大小姐,看看這房裡住的是誰?”
不一會兒,被遣去問話的家丁回來了。他雖站在屋前,卻將目光落在了別處:“回公子的話,大小姐說這間屋子原本是給芳華和豆蔻住的。豆蔻在小姐身邊,所以這房內被蟲子咬的應該是芳華。”
“芳華?”
“芳華是大小姐給她取的名字,她原本的名字叫做春花,是打從外頭買回來的丫頭。”
“可知她祖籍是哪裡的?被買回來的時候,又是多大的年紀?”
“祖籍——”那名家丁搖了搖頭:“咱們府裡應該沒有人知道這芳華的祖籍是哪裡的,莫說旁人,就是芳華自個兒只怕也說不清楚。”
“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個叫做芳華的丫頭,是失憶的?”
“不不不,二小姐誤會了。芳華她沒有失憶,她只是不知道。有件事情,大公子與二小姐可能不知道,咱們府裡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從外頭買回來一些丫頭。這些丫頭,多半都是從人牙子手裡買的,有些出身好些,像夫人身邊那個叫翠珠丫鬟,本是讀書人家的姑娘,因家道中落,這才被賣進府裡的。有些出身差些,留在各個院子裡也只是做些粗活。大小姐身邊的芳華,二小姐身邊的秋霜都是這種。像芳華這種做粗活的丫頭,往往都是打小就被賣出去的,來來回回的都不知道被賣了幾次。所以,就算她還活著,她也沒辦法說清楚自己的祖籍是哪裡的。”
“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的名叫顏只,是跟在大管家身旁的。咱們府裡採買的這些事情也都是由大管家負責的,小的呢,又時常跟管家在一處,所以知道的也就比旁人仔細些。”那名家丁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