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貼加官,也叫開加官,是古代的一種酷刑,常用於刑訊逼供。具體的行刑步驟是將預備好的桑皮紙揭起一張,蓋在犯人臉上,再將含在嘴裡的水儘量以細霧狀噴出,致使桑皮紙受潮發軟,貼在犯人臉上。待一張桑皮紙與犯人臉皮貼合緊密之後,負責行刑的人員會緊接著再蓋第二張,第三張。聽說,被施以此種刑法的犯人,最多不會撐過五張。
桑皮紙?
對了!
剛剛在檢視淨雲屍身時,她見到了一張褶皺的桑皮紙。那張紙,落在床下,被落下去的床單掩了大半。
“大人的意思是,淨雲是被人施了這貼加官的刑罰?可這仍然無法解釋我們之前發現的矛盾點。兇手既打算採用這種消無聲息的殺人方法,又為何用腰帶去勒淨雲的脖子?”
“那是因為——”顧長風輕勾唇角:“那是因為,用腰帶去勒淨雲的並非兇手而是李承業。”
“小侯爺?”
“來此之前,你都沒有了解過這李承業嗎。”
瞭解他?瞭解他做什麼?
她一不打算跟這文遠侯府的小侯爺攀附關係,二不打算入他的髒眼做他的相好,她閒著沒事兒去了解他做什麼?
只需一眼,顧長風就知道顏素問的腦子又跑偏了。他輕輕咳了聲,將她已經天馬行空的思緒給揪了回來。
“這李承業生母早逝,身為侯府庶子,卻又被老侯爺所偏愛,因此性子乖戾,在房事上更是與常人不同,他喜歡懲罰自己的侍妾。”
“哦,我明白了!”顏素問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跟著吐出了一個讓顧長風后半生都沒能弄懂的詞語。
顧長風蹙眉,顏素問卻一副討教的,請您老繼續指點的表情:“小侯爺喜歡懲罰自己侍妾的事情,大人您又是怎麼知道的?”
某大人表情冷淡,很是自然的回了句:“我是大魏的宰輔!”
得,您牛X,您厲害,您是高高在上,無人能敵的宰相大人。
只是,身為宰相,您派人去打聽……哦,不,應該是調查。您這麼調查官員眷屬的隱私,您覺得合適嗎?
“淨雲脖頸上的勒痕淺,是因為勒住她脖子的人壓根兒就沒打算要她的命。還有,這兩人並非死於凌晨而是昨晚,因為爐中火炭並沒有新增的痕跡,且門外放置木炭的小竹筐裡落了雪。”
“落了雪,是因為負責整理和添置木炭的人知道,他們絕無可能活到天亮。”
“你再看看他們的衣衫。淨雲身上這件,明顯是換過的,且是就寢時穿的。李承業雖也穿了外衣,但外衣褶皺,且明顯穿錯了,這說明,給李承業穿衣的並非房中的淨雲,也非日常伺候他的婢女。”
“也是,依著這位小侯爺的脾氣,若是給他穿了這樣的衣服,還給穿錯了,十有八九是要被拖出去打的。”顏素問想了一會兒,忽然搖了搖頭:“這兇手也是夠倒黴的,這若是遇到尋常的捕快,觀察的肯定不及大人細緻。這淨雲的死亡真相,興許還真就給遮掩過去了。”
“兇手是挺倒黴的。”就在顏素問下意識的以為高高在上的顧大人又要臭屁的炫耀自己時,卻見他將目光落在了自個兒身上:“兇手千算萬算,一定沒有算到,你會出現。”
“我?”顏素問尷尬一笑,她可不認為自個兒會帶什麼主角光環。
“不是所有人的鼻子都能那麼靈,隨便一聞,就能聞出這糕點是用有毒的馬蹄蓮做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馬蹄蓮是有毒的。”
“所以,顧大人您這是在誇我?”
“你只是還有些用處罷了。”
只是……還有些……用處?
哦,氣死她了。
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說話這麼欠扁的。
平心靜氣,她一定得平心靜氣。
生氣容易使女人變老,生氣容易使女人欠缺理智思考。
“難得顧大人您還看得起民女。咱們,繼續下一個好吧。”眯了眯眼,抬腳,走到李承業跟前,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將那條覆在他臉上的女子腰帶給扯了下來。緊跟著,室內傳出一女子失控的尖叫聲,而那尖叫聲,是從顏素問的喉嚨裡發出的。
殘忍!
太殘忍了!
饒是她見過最血腥的場面,也沒想到會在這尼姑庵的後院方室內遭遇這種拷問心靈的驚嚇。那張被女子腰帶覆蓋下的臉,竟是千溝萬壑,還爬滿了螞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