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素問搖搖頭。
顏白朮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個顏白青啊,他自個兒不打算回京也就算了,怎麼……若不是因為你的親事,估摸著他也不會讓我這個大伯父來見你這個親侄女。”
“我爹他是不是與家族決裂了?”
聽大伯父的口吻,顏素問腦海中只能浮現出這麼一個答案。
“決裂?”顏白朮頭一次聽見這個詞兒,有些疑惑的看著顏素問。
“就是跟家裡鬧翻了,離家出走,發誓永遠都不再回來的那種。”
“沒有沒有。”顏白朮擺擺手:“吵吵兩句是有的,卻也不畫素問你說的那般嚴重。咱們顏家世代從醫,從我大魏立朝時便在宮中做御醫,專給宮裡的那些貴人們看病。這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咱們顏家做的這份差事,也是擔著大風險的,稍有不慎,便會落得個身首異處,滿門抄斬。”
“既如此,那就不要再做御醫了,做個普普通通的大夫不好嗎?”
“這世間的事情,哪能事事如意,事事都依著咱們的心思辦。顏家幾代都是給宮裡頭看病的,這看的是病,也不是病。這頭疼腦熱,生老病死,擱在尋常百姓家不算什麼,可擱在宮裡就是不能為外人知曉的秘密。顏家握著這許多的秘密,又如何能夠全身而退,只做個在街頭看病的尋常大夫。”
“可我爹……”
“顏家總得給自己留個後路吧。”顏白朮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爹雖和顏家其他的人一樣,自少年開始便在太醫院學習,可他性子張揚,學習醫術又不太認真,宮裡哪個要緊的貴人敢讓他看診。後來,又出了他跟你孃的那些事情,鬧得人人知曉,整個鄴城都在議論紛紛。顏家順勢,將你爹從顏家除了名,然後請旨朝廷,將你爹趕回了咱們顏家的原籍,也就是你打小就待著的那個顏家莊。”
“我爹離京不是為了帶著我娘闖蕩江湖嗎?”
“你信嗎?”顏白朮反問,見顏素問愣住,便開口道:“這些不過是說給外人聽的。這世上,很多的真相都隱藏在看似美好的假象背後。”
“所以,我爹不是為了帶我娘闖蕩江湖,欣賞大魏的壯麗河山才離開的鄴城。我爹也不是走累了,所以才帶著我娘在顏家莊住下的。”
“自然不是。”顏白朮看著顏素問的眼睛,又問了句:“這些年,你可曾見過你爹或者你娘走出過顏家莊?”
本是極其平常的一句問話,顏素問卻感到一股寒意自腳底竄了上來。的確,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在這具身體裡甦醒,記得所有事情那天起,她爹顏白青與她娘杜若就沒有走出過莊子。即便採買,也是託請莊子裡的人辦的。
寒意起了落,落了起,反覆幾次之後,顏素問才終於平復了心緒。
她本就不是一個過於在意細節的人,這些年,她爹孃是自願留在顏家莊也好,是被朝廷監管著不能離開顏家莊也罷,至少她清楚,他爹孃是開心的,快樂的,在顏家莊過的每一天都是知足和幸福的。
只要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在鄴城與在顏家莊又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