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萌催促道:“好了,快走了,前面帶路。”
吉他男孩不易察覺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特意將吉他背好說:“我走得快,你可要跟緊嘍。”
寧萌看到那一層冰霜再次浮現在吉他男孩的臉上。
吉他男孩開門的那一瞬間,寧萌就知道男孩的歌詞是在寫自己了。老舊的皮質沙發上雜亂的堆放著各種有用或者沒用的曲譜,沙發前的矮桌上有幾個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外賣盒以及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
他狹小的房間內絕大多數空間都被鍵盤、影響以及寧萌不太懂得的音樂器材所沾滿。這些東西太重要,重要到連一張床都放不下。
“你看到了,這就是我家。”吉他男孩一邊胡亂將沒用的東西丟到一個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裡一邊說。
“你是搞音樂的?”
“恩,算是。”
“很棒。”
吉他男孩似乎苦笑了一下,說:“並不覺得,我寫了很多歌,可是沒人買。沒辦法,只能自己聽嘍。”
“剛才那首就不錯。”
“當然,那首歌唱出了真情實感呢。”
“我聽出來了。”
“聽出來了?聽出什麼了?”
吉他男孩並不相信眼前這個連名字都沒說的女孩真的能聽出他歌曲的內容,他一直將自己的懷才不遇當成沒有遇到對的人。
他相信,只要有機會在的時候他會讓更多的人聽到他的歌,而在機會來之前,他要做的就是儘快做好準備。
可是,他還能做準備嗎?
吉他男孩像是怕寧萌理解他,又像是怕寧萌真的理解他一樣,說:“你是覺得旋律好聽吧。”
寧萌說:“旋律好聽,但還有別的。”
“別的?什麼?”
“你的內心,那首歌你唱出了你的內心。”
“所有歌手都是這樣的,這沒什麼稀奇的。”
“我是說我聽到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聽出什麼了?”吉他男孩的聲音透露出一絲渴望和懼怕了。
“你心裡疼了很久了吧。”寧萌儘量避免說出“抑鬱症”三個字,她不是那種輕易為別人送上標籤的人。
吉他男孩揉著自己的胸口說:“你是說這裡嗎?很多人這裡都會疼吧。”
吉他男孩說對了,很多人這裡都會疼,就連寧萌自己也不例外。
寧萌說:“是啊,很多人這裡都會疼,可是有些人會想怎麼去醫治,讓自己不那麼疼。”
吉他男孩將剛剛收拾好的那一袋子垃圾堆放在陽臺上而不是門外,說:“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我看著這裡就很想跳下去,我不知道為什麼。”
吉他男孩和寧萌一樣,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就開啟心扉了。或許是他寂寞太久了,終於闖進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讓他有了一種奇怪的安全感,所以他將自己一直壓抑在心裡的話說出來了。
不待寧萌說話,吉他男孩又說:“當然,我不會真的跳下去的。”
寧萌說:“你當然不會。”
吉他男孩給寧萌看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長髮飄飄的女孩子,帶著一絲溫婉的氣息。在照片裡,她正依偎在男孩子的臂彎裡,幸福而甜蜜的笑著。
“好看嗎?”
“好看。”
“是啊,這麼好看的女孩子應該有更美好的人生啊。”
“她離開你了嗎?”
“是啊,”男孩補充道:“準確地說是我讓她離開的。”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