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初來解憂屋只不過是想著儘快完成解憂屋裡的任務好儘快離開;後來她發現她愛這個解憂屋,她愛解憂屋裡的所有人,她一點都不想讓大家分開;現在她卻覺得無論將來如何,只要她做好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她在一天,她就要保護解憂屋裡的人,當然還有那些來解憂屋許願的人的夢想。
她是解憂屋的主人,守護他們是她必須做的事情。
這次來許願的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臉蛋圓乎乎,身子圓乎乎,眼睛圓乎乎,就是個虎頭虎腦的圓乎乎的球。他的兩條腿太短,好不容易爬到了沙發上腳還沒法落在地上。寧萌讓小白拿來一個腳蹬,讓他能稍微舒服一點。
寧萌問:“小朋友?你有什麼願望呢?”
胖小子轉著手裡的玩具手銬說:“我要把我爸爸抓起來。”
通常這個時候小黑已經會給胖小子些零食和小孩子喜歡的玩具供他玩耍了,只是剛開始兼職這部分工作的小白還沒來得及弄得那麼清楚,也就只能由著胖小子乾巴巴的坐在那裡和寧萌講故事。
胖小子說自己的爸爸是個科考隊員,因為要考察南極總是一走就走上大半年不回家。這次又是半年多了,前些日子聽說爸爸要回來了,他才想到如果而已用手銬給他拷住,那就可以永遠給爸爸拴住,讓他再也不能離開自己了。
胖小子晃動著手裡的手銬說:“每次我想他的時候就只能看看他的照片,他也不能跟我影片,說這樣會有國家機密被洩露的危險。所以……”
胖小子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說著說著就開始抹眼淚了,然後他又馬上故作堅強地說:“反正我就是不想讓爸爸離開就對了。就用這個給爸爸抓起來。”
胖小子將手銬拍在桌子上信誓旦旦,好像自己是個維護正義的警察,而他的爸爸是會偷偷離開的壞蛋。
小白遞了資料過來,胖小子的爸爸確實如他所說是南極的科考隊員,不幸的是他在最近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了意外,已經犧牲了。那個所謂的爸爸要回家的訊息是他的骨灰將回到家裡,這次他要迎接的就是爸爸的骨灰。
“他沒法回來了,這是解憂屋實現不了的願望啊。”
寧萌想到自己的外婆還有剛剛離開的小黑,不免心中感傷起來。
明熙說:“如果在夢裡實現的話或許還有些辦法。”
寧萌明白明熙的意思,那是她一直以來最不喜歡用的方式,可如今事已至此,也就只好試一試了。
那天,胖小子跟著媽媽一起接了那個那位科考隊員的骨灰回家,在葬禮上,胖小子一直在問:“爸爸呢?爸爸去哪呢?”
“爸爸在這裡啊。”
這是一句除了胖小子誰也聽不到的話。
胖小子跟隨著聲音而去,他看到遠處有個影子,虛虛實實的,像是爸爸。
他向著那個影子飛奔過去,對著那個影子說:“你是爸爸嗎?媽媽說你已經死了,死了是什麼意思呢?”
那個影子說:“死了的意思就是爸爸會以其他的方式來照顧你,陪著你啊。”
“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當然會,只要你用手銬拷住我就可以了啊。”
胖小子將手銬拷在那個影子的手腕上的一瞬間,影子消失了。他的母親看著孩子一直對著一片空曠無人的地方發呆,有些擔心。
胖小子說:“我剛才看見爸爸了,他說他不會離開我們了。”
那位母親說:“是啊,他會一直和我們在一起的。”
解憂屋內,明熙從手上取下手銬,說:“用幻象為人類實現願望,其實不算真的實現,也不能算作解憂屋的業績。”
寧萌說:“就算不算業績我們至少拯救了一顆孩子單純的心靈啊,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願意做。”
明熙想到寧萌最初來解憂屋的時候解決的是一個給老奶奶找兔子的事情,她當時說什麼也不願用一個假的兔子來欺騙那個委託人。現在卻主動提出用幻象來滿足委託人的心願了。
他說不上這屬於人類的哪一種情感,可是他覺得這樣的寧萌很好。
明熙說:“一旦用了幻象就相當於開啟瞭解憂屋的禁制,以後會遇到更多的麻煩,做好準備了吧。”
寧萌笑道:“就算沒準備好該來的麻煩也還是會來啊。”
寧萌的笑容過於燦爛,和外面陰沉的雨天一點也不搭配,就像存在於另一個世界一樣。
在雨中,一把寬大的黑色雨傘下站著一個男孩,那個男孩太過瘦小,像是用全身的力氣才撐住那把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