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從一片沙子裡鑽出頭來,發現天色竟已大亮了:“我怎麼會在這兒?”他茫然地四下張望,看到不遠處有一大片望不到盡頭的金黃色的麥子,在麥田的不遠處,他又看到了一群雪白的羊兒正在遊蕩。
“我明明鑽進了月亮裡呀!”
他努力回憶著,當時他朝著天上的一輪滿月飛呀飛,他親眼看著那輪黃燦燦的月亮在他的面前越變越大,越變越大,直到最後它就像一張巨大的嘴巴那樣,喬治的小身子剛一挨上去,就被整個吸了進去。
“我在月亮裡鑽呀鑽,叫呀叫,不知掙扎了多久——到後來我把自己累得都睡著了,可怎麼一覺醒來,我竟來到了這兒?”
喬治低頭看了看埋住了他的那個沙堆,然後又一用力,就把左邊的胳膊從裡頭拔了出來。
他把那隻爪子伸到眼前,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沒錯兒呀,的確是我的胖爪子,一根指頭都沒少!”
想到這兒,他又掄起爪子,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啊呀,痛死我了!天哪,我不是在做夢,我真的被一堆沙子埋住了!不然我不會感到痛的!”
“哈哈,看我找到了什麼?”一個尖細的聲音從喬治的頭頂傳來,一時竟讓他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一隻被困在沙子裡的小老鼠!你這個小傻瓜,是跑到這兒來挖洞的嗎?”
喬治哆哩哆嗦地仰起臉來,迎著頭頂上耀眼的陽光,他看到了一張既精緻又奇特的漂亮面孔:一時間他竟分不出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一隻貓,還是一隻小豹子。
只見那貓兒的身上裹著一件豹紋外套——如果你現在跟喬治說,這就是貓兒的表皮,他肯定沒法兒相信!
他的頭上戴著一小片羊毛做成的護額,看上去怪神氣的;他的右爪子裡攥著一根小棍子,看樣子他正要把喬治從沙堆裡挖出來,然後再把他當做白撿來的午餐吃下去。
“你別亂來哦,我可厲害著呢!”喬治虛張聲勢地叫著,他現在只想退回沙堆裡去。可不知為什麼,他的身子竟不聽使喚了,光在那兒篩糠似的抖著,卻一動也不能動了。
“放心,我現在還不想吃你,我只想把你挖出來,當個肉球兒玩一會兒!”豹皮貓說著,拿小棍子的一頭捅了捅喬治的胖腦袋,“看你這副腦滿腸肥的樣子,肯定不是本地的老鼠吧?”
“你怎麼知道的?我可是從羅馬來的!”這句話是衝口而出的,說完之後,喬治又在心裡暗自納悶起來:“羅馬是哪兒來著?”
“羅馬在哪兒呀?我還真沒聽說過!我只知道伊甸園,你去過那兒嗎?”
這名字聽著怪耳熟的,喬治心想,但他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了。但他打量豹皮貓的神色,好像對那兒挺畏懼的,他便隨口說道:“我當然去過,那裡可比你們這兒好多了!”
豹皮貓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喬治看到他的上下牙齒正激動得止不住在那兒打顫:“你——你——你——你真的到過伊甸園?”
“我就是從那兒來的呀!”喬治說得底氣十足,“霍”地一下子,他又把右胳膊從沙堆裡拔了出來,沒想到那隻爪子里正握著一段藤條,讓他自己都感到很難以置信的是,那藤條上不光長滿了小小的鮮嫩的葉子,在那些葉子上竟還擎著一顆顆晶瑩、閃亮的露珠。
“你——你——你——你在變戲法嗎?”豹皮貓看到這兒,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
喬治看著那段藤條也是一頭霧水,但他又怕把滿心的疑惑在豹皮貓的面前表現出來,會引來他的猜疑,於是他乾脆晃了晃手裡的藤條,信誓旦旦地大叫道:“這就是我從伊甸園裡折來的,不信你瞧呀!”
豹皮貓將信將疑地湊上來,把兩隻本來就很圓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直勾勾地盯著那些露珠看個沒完:“一定是從伊甸園裡折來的,這些露珠一定是上帝留在上面的,不然它們早該被沙子吸走了,怎麼還會留下來?”
“是呀,就是上帝留下來的,你看清楚了吧?”喬治接著信口胡謅。
豹皮貓把目光從那些露珠上移開,又怔怔地看了喬治好半天,“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來!”他慌里慌張地說完這句話,就彎下腰,一遛兒煙似的跑遠了。
“這隻傻貓,還真好騙!”喬治一邊說著一邊拼命從沙堆裡往外爬,那些乾燥的沙子本來就很鬆散,所以他沒費多大力氣,就把自己解脫出來了。
那隻豹皮貓迎著羊群的方面跑遠了,喬治站在那兒,使勁兒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又把左邊的爪子搭到眉毛上,往麥田的方向張望了一會兒:“這麥子長得真好呀,看樣子已經成熟了,這風一吹呀,它們就搖搖晃晃的,又通體透著金黃,真要把我的眼睛都晃花了!”
風兒還帶來了麥子特有的那一股香氣,它在田地裡翻攪著,把麥子吹得像海浪一樣,一波接一波地起起伏伏,那景象甚是壯觀!
喬治又去看那群羊,見他們都有些髒兮兮的,好像還有成群的蒼蠅圍著他們亂叫個不停,我們的胖老鼠就忍不住有些想笑:“那隻貓是給羊兒們報信去了?他不把自己沾得滿身羶臭,恐怕也不會回來!”
轉過頭來,再去看那段擎滿了露珠的藤條,喬治竟發覺它正在發光:“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算它在發光,我又怎麼可能看得見?”
他覺得這一切實在太神奇了!
喬治正看得出神,突然聽到從羊群那邊傳來了一陣吵鬧,他尋聲望去,只見兩個健壯的小夥子從麥田裡衝入羊群后,就扭打了起來。
他們一個手裡揮著鋒利的屠刀,一個手裡揮著紮成捆的麥子,越打越難分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