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嫂嫂面前,八娘也不願意再裝下去,但有些話,卻也說不出口,只道:“嫂嫂不必為我擔心。”
晁文柔也不好多說,只是親自陪著她去了三進院裡,幫她換了出門的衣衫,雖是如今守著孝,需穿素服,但八娘高挑,如今又瘦了不少,一襲月白綢衫著身,原本活潑靈動的她,在這一般白綢的映襯下,竟多了種說不出的楚楚動人來。
晁文柔還欲送她出門,被八娘攔了:“嫂子勿送,家裡事原就多,好不容易這會兒能歇一會兒,你只管回前面院子去吧。說不準二哥那裡也要尋你說話呢。”
最近家裡事情確實不少。
曾子曄正和曾子固商議著,要扶父親的靈柩返鄉安葬,總不好把父親的靈柩一直寄放在城外的廟裡。可這一返鄉,又不是平常的出行,需要準備的東西可不少。而且朱氏的身體又不好,肯定是不能跟著回去的,這般幾個兄弟裡,就得有人要留下來照應著家中。誰回誰留,也得議好,晁文柔又是首次當家,雖說有婆家幫襯著,也不免覺得吃力。
柴十九正在小書房裡練字,就聽潼墨過來稟報,說是曾八小姐來訪。
“過來尋我的?”柴十九停了筆,問潼墨道。
若是來尋他,十有八九,是為著狄詠的事情了。若不然,八娘是女子,來府上拜訪,求見的,自然應該是逸郡王妃才是。
狄詠既不讓他把實情告訴八娘,八娘又顯然是為著狄詠的事情來見他的,到時候問起來,自己要怎麼開口?
柴十九猶豫了一下,可人既來了,也不能不見,再說自己這一向也正擔心著她呢。
“你去把她請過來。”
“請來小書房裡?”
柴十九點了點頭。
潼墨雖覺得不妥,可也不敢不去。
等潼墨出了院,柴十九想著潼墨那一剎的猶豫,倒是笑了起來,叫了外面廊下守著的小廝:“去與王妃說一聲,曾家八小姐過來拜訪,我請她在小書房裡說話呢,讓王妃中午備了飯,就叫我要留曾八小姐在家裡午膳。等一會兒,讓王妃也過來看看曾八小姐。”
八娘到底是女子,雖說情況特殊,可不與柳氏打個招呼肯定是不成的。柳氏是他的王妃,自嫁給自己,不能說兩人有多相愛,但該有的尊敬,他肯定是會給的,而且柳氏出身大家,見識才氣一樣不差,能力也有,公平的說,她確實算是自己的賢內助。
而自己,對這個王妃,也很滿意。兩人又一處生活了這麼久,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這位王妃,在自己心裡慢慢的落了根,是撥也撥不出去了。當然,他也不想撥就是了。
無論是對柳氏這個人,還是對柳家一族,他都滿意的很。
不時潼墨領了八娘入了屋,柴十九見著八娘一笑,放下了手上的筆,就著小廝端過來的清水淨了手,不緊不慢的擦了帕子,一邊又仔細打量了八娘一眼。
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這哪裡還是幾年前,自己在盱江邊上遇上的那個巧笑倩兮美目流轉靈動若辰的丫頭?臉色蒼白,身形消瘦,一身素衣,愈發把本就高挑的她映襯的有如風吹即倒一般。
“坐吧。”
“謝過郡王。”八娘如言在椅上坐了。
柴十九卻三兩步去了倚窗的榻上,又朝八娘招手:“小八妹,坐榻上來,咱們也好久未見了,我又不方便常去你家,今日難得你過來,我們一處好好說會兒話,在榻著隔著矮几,邊說話邊品品茶,也親近些,我已讓人叫了王妃,她一會兒會過來看你。”
八娘雖覺得不妥,但聽他聽到柳王妃,心知柴十九拓落,自己也不好就拘泥了,且在榻上說話也親近些。便上了前,如言在他對面坐了。
等僕人上了茶退了出去,柴十九端了茶杯吖了一口,道:“你這一向可是瘦了不少,我剛讓人與王妃說了,留你在家裡吃頓便飯,咱們家藥膳做的不錯,回頭也讓你好好補補。”
見他如話家常,並不問自己來的目的,八娘道:“我來,是有事想問十九哥,求十九哥。”
柴十九明知混不過去,便放下茶杯,笑道:“可是為了你作坊和鋪子最近的事情?你放心,我已交待人去解決了,你只管在家等著就是。就是再棘手,也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說不準,這件事情和我也不無關係,我自不會丟手不管。”
八娘來,可不是為著這個。
以柴十九的聰明,不可能不知道,偏要拿話去岔開。
八娘心中越來越沉,難道狄詠他真的……
他還那麼年輕,又是習武之人,無論如何,她也不信他真的就病重到了無法醫治的地步。
“我來見十九哥,並非是為生意上的事情,我聽說阿詠病了,知道十九哥對他的病應該清楚,想問問阿詠他到底生了什麼病,也想求十九哥……想個法子,叫我見他一面。”
柴十九一時愣在那裡,他剛才想了一會兒該如何說阿詠的事情,可沒想到八娘是求了自己要去見阿詠的。
誠如二郎所言,這件事能不叫八娘知道內情最好。福寧王叔這一段忙前忙後的想讓皇伯父鬆口,皇伯父卻一直拖著。事情還沒有解決,若是不成,確實沒有必要讓八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