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把生意做到汴京?”
八娘這幾年的生意越做越大,他自然是知道的。來京城開鋪子,他也並不意外。
八娘卻不打算多談,只笑著點了點頭。
柴十九沉吟了一下,笑道:“你如今住在陸長卿那裡吧?他那處宅子不大,我看你住著也未必方便,我在西郊有處別苑,平常無人居住,一直空著,雖說離內城遠了些,不過勝在景緻好,且也幽靜,你若不嫌棄,不如搬去那裡。”
說起來,她是個未婚女子,陸十七雖是她的未婚夫婿,然無家中長輩在,住在陸十七那裡,將來傳了出去,總歸不好。柴十九有這樣的考慮,也是正常。
八娘忙辭道:“不好麻煩郡王,住在陸長卿處確實不夠方便,不過我已打算在京中也置處簡陋的宅院了,剛好後年家中兄長們也要入京,到時候也好入處。”
柴十九見她推辭,倒也不勉強,便道:“你若是打算買,我明兒就打發人幫你看看,由我府裡的人出面,總歸容易些。”
由他郡王府的人出面,置辦處宅院,當然要比自己和李雍尋的要好。價格上,也必定比自己找牙行裡尋的要便宜。不過八娘卻不願欠這人情,笑道:“小事罷了,怎好勞煩郡王。左右我也無事,正好先辦這事兒。”
柴十九聽了這話,笑就凝在了臉上。
一時兩人都默了下來。
半響,柴十九方道:“以後如前一般,叫我十九哥吧。你若不願意,叫我一聲柴清彥也是一樣。”
直呼他的大名,八娘自然不肯的。這世上能正呼他柴清彥的大名的,怕是還真沒幾個人呢。見他如此介意稱呼,八娘有點無語,便笑道:“那我便唐突了,還是叫一聲十九哥吧。”
柴十九這才笑了起來。
那一笑,真如撥雲見日,風光霽月。八娘暗歎,這傢伙若非是個郡王,真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大宋女子了。
便又想起那位與他交好,據聞形影不離的狄詠來,一時有些失神。
如今她和他同居一城,咫尺天涯,原不過是互不知道。
久別重逢,雖說八娘對著如今的逸郡王,著實有些尷尬,不過這一頓飯也吃的還算開懷。用了晚膳,柴十九領著八娘出了豐樂樓,郡王府的馬車自等在街上了。柴十九便打發了隨從,邀請八娘上車,親自送她回去。
八娘連忙推辭:“我騎了馬來,怎好叫您相送?京城的治安有何可擔心的,我自己回去便是了。”
柴十九笑道:“還是我送你吧。陸十七住在東角樓那片,離這裡可不近,京城治安雖好,可你畢竟不熟,你既不願意坐馬車,不如我們便騎馬吧,如此剛好也一路逛逛。”
八娘知道推辭不過,想到兩人若是坐在馬車裡,空間逼仄,未免尷尬,實不如騎馬來的自在些。便點了頭。
柴十九便叫人牽了馬來。
那長隨見他要騎馬,又不許人跟著,哪裡敢應?才要說話,柴十九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長隨只得閉了嘴。
一路信馬由疆,在人流裡慢慢穿行,八娘想起他那小廝來,便笑道:“怎不見潼墨跟著你?”
“那小子啊?如今任了我府裡的管事,倒比我還忙。”見八娘提起潼墨,柴十九倒來了興致,笑道,“說起來,潼墨小子竟是比我還懷念你的點心呢。有一年我打發了人去臨川的舅家辦些事兒,他竟要去,可惜我另有事要他去辦,為此,他還念叫叨了幾天呢。又說起曾老夫人的慈愛……可惜她老人家竟仙去了。”
言語裡十分感嘆。
八娘便想,那一段遠離京城自由自在的日子,想必是他人生裡最美好無憂的一段了,因此他才十分懷念的吧。
也難怪他對自己,也存著點朋友情誼了。人總是對與自己毫無利益關聯的人,感情上更純粹一些。而至於那些年少歲月,沒有人會不懷念的。
只因為,過去的,便再回不去了。
轉了一條街,行人已不那麼多。漸漸月中,月色清朗,兩人說著話,倒也沒有加快馬速,正閒聊著,忽聽到急促的馬蹄之聲,還有街上行人驚慌的尖叫之聲。
因兩人正一心閒聊著,並未注意,待回過神來,回頭望去,柴十九臉色大變,可兩人雖是並行,卻也離著點距離,他自避尚且不暇,又哪裡趕得及拉開八娘。
就見身後一輛馬車急衝而來。
八娘見他臉色劇變,也回過頭去,不由跟著失聲尖叫。
那馬車旋即衝到了面前。這若是被撞上,她不死也得脫層皮。且她因在外側,還好躲跳開去,而柴十九卻在沿街一側,邊上剛好是一處宅院的院牆,真正的避無可避。
心思急轉之間,八娘閉了眼,雙腳一用力,才打算冒險翻身往外側跳過,就聽身後的雙馬長嘶一聲。而自己,則落在了一人的懷中。
那人帶著她一個翻身,在地上滾了兩下,八孃的頭磕到地面,疼的直抽冷氣。待她睜開了眼,欲掙開那人的懷抱,可那人卻緊緊的抱著她,一時竟不鬆手。
月光街燈下,入目的那張臉,俊美的叫人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