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跟我說說嘛,兩年前發生了什麼事?陳平業為什麼要殺人?”平安問。
“小小娃兒別打聽這些死啊活的,當心夜裡做噩夢。”陳老爺又道:“陳平德說的那些話,回家後一個字也別提,都等鄉試之後再說。”
說罷,還讓平安拉鉤。
平安不情不願的跟祖父拉了鉤,一路沉默。
他想到《奸臣錄》中的記載,南北兩陳在陳琰入閣後冰釋前嫌合二為一,迅速發展成地方一霸。
陳平業、陳平德這兩兄弟,十年之後變成了徹徹底底的紈絝惡少,他們帶領族裡的其他兄弟欺男霸女、魚肉鄉里、囤積居奇、兼併田地,不知禍害了多少無辜百姓,連地方官都拿他們沒轍。
而陳琰遠在京城,公事繁忙,鞭長莫及,幾次寫信請族中長輩整飭,都收效甚微,因為每一位族親都是他們為患作惡的受益人。
最終,這些惡行被地方官上書揭露,打響了打倒陳琰的第一槍。
書中甚至提到過,一切的起因是景熙十四年盛安縣發生秋汛,連天暴雨從陳家門前的河道里衝出了一具骸骨,經過調查,是被陳家兄弟所害……
平安很想知道,這兩件事是否存在聯絡,他需要將案件的來龍去脈瞭解清楚,再把書中提到的資訊理一理。
陳老爺見他繃著小臉,為了哄他開心,主動提出:“天色尚早,你要是沒看夠熱鬧,咱們去祠堂繼續看。”
“好啊!”平安欣然同意。
陳家祠堂居於巷北,為體現公平,族學便設在了巷南。
祠堂有三間外門,日常只走側門,正大門只有年節祭祀和族中商議大事的時候開啟,內裡只有一間正廳,供奉著高、曾、祖、禰四世的神主龕。
因北陳家出了進士,重新修建過,看起來很像那麼回事兒。
只見他的族兄們被髮落到這座廳堂之中罰跪,各個鼻青臉腫,衣衫凌亂,不知道的還以為陳家發善心收容了一批流民呢。
更讓平安驚訝的是,才一會兒功夫,就有好幾個下人進進出出,送飯的,送衣裳的,送傷藥的,還有送軟墊的……上演著一幕幕“慈父慈母出敗兒”的經典戲碼。
看祠堂的宋叟像瞎了一樣,守著一截計時的線香,靠在門口打盹兒。
“呦,老爺。”宋叟看到陳老爺,忙是站起來,搓了搓臉。
不論陳三爺為人有多強勢,陳老爺名義上還是祠堂的主祭,負責日常管理的司事有二,兩家各一人,一戶一年輪流擔任,眼下這兩人也不知跑到了哪裡。
平安微嘆口氣,他來自現代又是孤兒,對宗族沒什麼概念,如今不一樣了,他宗族觀念極強,因為這群嬌生慣養、一盤散沙、非蠢即壞的傢伙,是跟他榮辱與共的人啊!
正在出神,不知什麼時候,祠堂裡頭又吵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只聽陳平繼道:“我堂叔可是院試案首!”
陳平德道:“院試算個蛋,我四叔公還是進士呢,在京城做官,王府官。”
陳平繼又道:“我爹說王府官最沒前途了,難怪五十幾歲還是個六品。”
“六品怎麼了,你考一個試試?”
“用不著我親自去考,我堂叔遲早中進士。”
“你當進士是買蘿蔔,聽說隔壁鎮有個老頭兒,小的時候也是神童,考舉人考了四十多年,中舉後都瘋了。”
“我堂叔絕不可能。”
……
沒救了,這就是陳家的新生代,吵架都吵不到點子上。
平安拽拽祖父的衣袖:“他們在祠堂裡大聲喧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