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萬人跪拜的街道上,星辰黯淡失色的夜裡,仍然昂首挺胸地站著。
誰都不知道他的胸口正在進行一場殘酷的戰爭。
他能感覺到身上那股強大的威壓被另外一股和它同源、同樣的氣息遏制住了,兩股氣息就在他的身體裡盤旋,在他的身體裡爭鬥,似乎要將他的身體拼得魚死網破,拼得滿地塵埃。
他們都沒有顧及過白玉京的死活。
這股氣息動搖了三垣帝脈,宛如兩團火球,燃燒著他的身體。
血緩緩從他的嘴角滲出。
沒有人知道皇朝氣運到底是如何強大的一種力量。
白玉京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絕不想再體會第二次這種從體內瓦解一切的痛苦。
立刻調動星穴的剎那,卻被一股溫柔的力量擋住了。
這力量的來源……竟是那隻豬。
那隻豬動了起來。
豬哼唧著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流著鼻涕的鼻子吸了兩下,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似乎因為無法抬頭,只能原地躺在地上,然後轉身仰面朝天,看到了上方的氣流,憤怒地嚎叫一聲,隨後從兩個圓溜溜的鼻孔之中,噴出了黑色的氣息。
邪瘴出現的剎那,那兩股氣息似乎感覺到了危險,同時撤出了白玉京的身體。
白玉京仰起頭,慘白的面色好轉了一些。
太主公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翹起,轉身回到了馬車上。
身後的腳步聲落定,白玉京回頭看去,又是一輛規格差不多的馬車,通體金黃,前面也同樣有一個將軍,穿著白衣紅袍的將甲,只不過手臂上的絲帶變成了翠綠色。
馬車簾被拉開,裡面坐著一個金袍的男人。
韶陽太子。
百姓無一敢抬頭觀望,將帥下馬,文官跪拜,個個噤若寒蟬。
整條街道上只有一個人站著,只有兩個人坐著。
太子笑道:“大姐,您為何在此啊?”
公主低眉道:“只是偶然間經過,想要去賞花,卻不料碰到了大哥。”
韶陽士族皇室裡的稱呼極為考究,凡是長女長子,均稱大哥大姐,就連父母稱長女長子,也是如此。
太子道:“看來是本宮擋了大姐的路。”
公主笑道:“非也,本宮看到了一位小友甚是有趣,便滯留了半晌,這才擋住了大哥的路,還請大哥莫要怪罪才是。”
二人一言一語,空靈傳話,顯得十分客氣,可細細聽去卻火藥味十足。
太子眉心一抬,喜道:“究竟是何人,能讓大姐的轎子停在此處問詢?”
目光轉到了白玉京的身上,自然一眼就看到了那把繡衣使專用的刀。
金箔溥儀刀。
他哦了一聲,會意道:“原來是繡衣使。”
白玉京道:“赤衣使白玉京,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笑了笑:“我聽聞餘杭縣有殺人奇案,乃自靈音寺中,你作為赤衣使,監辦此案,現如今結果如何啊?”
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