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叫夜色。”
這時,一間房間的窗戶被推開,一個琵琶聲響了起來。
先是鏘然一聲,先聲奪人。隨後,立馬,聲音又變得極為低沉。無數細細碎碎的“錚錚”之聲連綿響起,讓人聽了胸中頓感鬱積。宛如被埋在黑暗的地底,你在地底不斷地挖啊、掙扎啊。世界是如此地黑暗而憋悶,彷彿有一塊大石頭始終壓在你的胸口。
白青和白蘭很有默契地同時吹響手中樂器,琵琶清脆,簫聲相和。
琵琶聲愈發低沉壓抑,兩道簫聲也愈發深長,聽得胸腔彷彿都要憋屈爆開了。
忽然,慢慢地,在壓抑的曲調中,琵琶聲中多了一絲鏗鏘,鏗鏘聲愈來愈烈,愈來愈烈。你在咆哮,你在發狂,然而,你始終被關在一個狹小黑暗的空間裡,怎麼也撕不開眼前的虛無。
高鳴直急得抓肝撓心。
忽然,“噌”的一聲,無數清脆的“稀里嘩啦”的聲音響起。你仰天怒吼,一拳砸碎了這個世界。一道光射了進來,這世界一片光明。
高鳴聽得發愣。
這不就是自己嗎?
自己眼前就是無盡的黑暗。有如發狂一般的怒火在自己的胸中。自己向著黑暗揮拳,卻拳打在空中,無處著力。只因為自己沒有看破虛空的高度,沒有撕開黑暗的力量。
這時,那房間的門開啟了,聞若柔走了出來,向白青、白蘭見禮道謝:“多謝大哥大姐指點。”
白蘭出聲回應道:“我也要多謝小妹的開解。”
高鳴問道:“三位大師,這是什麼曲子?”
白蘭看向聞若柔。
白青也向聞若柔問道:“若柔姑娘,這曲子叫什麼名字?”
聞若柔稍微一沉吟,便很快說道:“就叫黎明吧。”
白青咀嚼著:“黎明……好,好名字。”
白蘭也點頭道:“好名。”
有人說,嬰兒如朝陽初生,青年似上午的驕陽。
而高鳴卻覺得,童年如黃昏,漫天紅霞,瑰麗絕倫;少年似夜幕初起,燈火闌珊;青年就是深沉的夜色,漆黑而孤寂。
高鳴的童年可能有些悽慘,但高鳴不覺得。高鳴覺得自己挺幸運的,遇到了那個“兇惡”的桂婆婆,讓自己如今回憶起來,連晚霞都變得慈祥了。
高鳴的少年也有過一起風發,因為桂婆婆說他是“驕傲”。
等到高鳴青年的時候,才發下,自己不是什麼“驕傲”,自己是笑話,甚至,是可有可無的一片“隱形”的黑暗。沒人在乎的一片影子,自己和所有人都只是擦肩而過。
白蘭的記憶中有一片黃昏下的塔閔山,白青的夜色中藏著一團怒火。
但,無論夜色有多長,黎明總是要來的。這是聞若柔姑娘說的。
唐隋說得沒錯,論胸襟之開闊,意志之堅定,我高鳴確實不如若柔。
在高鳴心中,只有一片迷茫和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