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程雪的疑問,跋鋒寒腳步不停,緩緩開口道:“再等一等。”
程雪緊跟在他的身側,聞言有些責備道:“還要等什麼?難不成等更多的生還者去到城隍廟嗎?”
城隍廟既已是官府鉤上魚餌,去到那裡早晚是必死的局面。
“我們暫且不說後面還有沒有生還者。”跋鋒寒轉頭打量她一眼:“你很聰明,怎麼現在犯迷糊呢?”
他繼續說道:“昨晚剛死了一名官府的人,今天周邊就已經增派兵力,這只是明面上你我能夠看到的,在暗處又會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那裡,你清楚嗎?”
程雪經跋鋒寒一說,明白了他的顧慮,低頭輕聲道:“是我太心急了。”
“想救人尤其是救無辜的人,不是壞事,但不能為此把自己置於險地,趕在這時候去,不亞於自投羅網。”跋鋒寒說道:“而且與城隍廟的水手聯絡,不見得非要去到廟內。”
跋鋒寒見程雪若有所思,沒有繼續說下去。
程雪思忖片刻,忽然說道:“我記得你曾說過,他們吃的是一些剩菜,你的意思是去到附近的酒樓碰碰運氣嚒?”
跋鋒寒點了點頭:“城隍廟附近的酒樓本就不多,而且城內關於商隊遇難的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如今城隍廟內住著生還者不是什麼秘密,只要去酒樓打聽,應該不難弄清楚他們的食物來源。”
程雪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走在自己身側的男人,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他似乎總會有辦法。
兩人沒有朝來時的路繼續走下去,而是離開熙熙攘攘的街道,轉而沿著小巷慢慢往城隍廟周邊的酒樓靠近。
在打聽訊息這件事上,兩人的想法出奇一致,守在酒樓後門,與拉泔水的夥計和搬貨的勞力打聽。
這樣既避開了來往的食客,也無形中躲開了可能安插在暗處盯梢的官府中人。
兩人剛打聽到第二家酒樓,沒想到就從拉泔水的夥計口中得知了水手的訊息。
每天傍晚的時候,都會有一個頭上纏著白布的漢子來這裡拿走一大袋剩菜。
開始的時候,還是漢子主動開口討要,但隨著次數增多,酒樓後廚的夥計也就知道了漢子的身份,每到那個時間點都會提前把剩菜打包放在後門口,等漢子來拿。
兩人在後門從上午守到傍晚,中途在酒樓吃了頓午飯。
等到天色漸晚的時候,那名頭纏白布的漢子慢悠悠出現在兩人視線之內。
漢子只顧埋頭走路,像往常一樣來到後門隨手提起那袋剩菜後,就要轉身離開。
不曾想眼角餘光瞥見了站在角落裡的程雪,整個人如同觸電,猛地定在原地,如白日見鬼的瞪大眼睛望著她。
漢子揉了揉眼睛,打量了程雪幾秒後,忽然顫聲道:“是你?你竟然沒有死?!”
漢子脫口而出的聲音有些熟悉,不禁令程雪眉頭微蹙,想到了那名殺害木叔叔,並將自己推下木舟的水手。
不等她有任何言語,漢子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剩菜也隨之脫手。
他緩緩拉下血跡斑斑的白布,露出臉上那道已經化膿的傷口,顫聲道:“大小姐,是我,你不認得我了嘛?”
程雪緊咬皓齒,緩緩開口道:“我怎會不認得你呢,木叔叔的死可都是拜你所賜!”
“我是混蛋,對不起你和木老爺!”漢子跪在地上拼命磕頭:“求求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就是一坨爛狗屎,殺了我只會髒了您的腳。”
程雪厭惡道:“當初木舟明明還可以載下兩人,你卻因為木叔叔殺了你的一個兄弟,登船還不忘將他拖下海水殉葬,如果不是你們去爭搶木舟,木叔叔又怎會痛殺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