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伊始,神魔隱現,妖獸橫行。人族尋求立足之法,修習武學,強身煉體。百萬年間,在無數先驅的開拓下,於原始武學基礎上開創武道,靈道兩大分支。
此後,在世世代代的傳承演化下,武者已不再侷限於外煉肉體,而是以肉身天地為鼎爐,錘鍊真氣,內外兼修。靈者卻捨棄煉體,專修靈通,奴役世間幽冥魂魄。
然而世人獨尊武道為天下正統,旨在靈者忤逆天道,使遊魂難入六道輪迴,被世人排斥。
神州浩土南陸土地最為豐美肥沃,天下人口十之八九聚集於此。很久以前,靈者被世人視為異端,遭到大肆殺戮,倖存者相繼遷往北陸蠻夷之地,時至今朝,形成南武北靈的天下格局。靈武兩道於神州浩土雖然人數眾多,仇恨深重,但彼此間隔萬丈高山和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唯有海運連通南北,倒也各據其所,互不涉足。
......
八月處暑,正是南方炎熱多雨的季節。一支滿載貨物的船隊自南向北行駛已經連續數月時間,航行不變,氣候卻一天天寒冷起來。
主船甲板的護欄前,站立著一對容顏秀麗的姊妹。兩人都在十七歲。姐姐姓程單名一個雪字,妹妹姓木名婉清。兩人相差半歲,自幼玩耍,雖無血緣關係,卻以姊妹互稱。
姊妹倆身披大紅,芙白兩件裘衣,在寒風呼嘯的甲板上格外顯眼。
妹妹木婉清道:“《莊子*逍遙遊》篇有句話說:‘窮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咱們定是到了天池中啦。”
程雪呵氣暖手道:“這地方天冷氣寒,怎會是天池,至多是冥海罷了。”
木婉清伸手攬程雪入懷,嬉笑道:“程美人兒可是不高興麼,要否本公子今夜侍寢呢?”
雖然程雪早習慣於這個妹妹故作男兒調笑自己,此刻仍不免暈生兩頰,微嗔道:“你若再這般沒大沒小,可莫要怪我不陪你去寒瀟城啦。”
木婉清環抱住程雪裘衣下的纖腰,哀求道:“好姐姐,原諒人家吧,若是沒了你的陪伴,清兒還怎麼活哩。”
程雪笑道:“每次都是這句話,離了我,你便當真活不了麼,日後等你嫁了人,難不成還要擔心你的死活?”
木婉清一副天真模樣,道:“姐姐若是擔心人家,就隨妹子一起嫁了,那樣我們就再不用分開啦。”
程雪跺足微嗔道:“幹麼把我扯上,你又這般沒大沒小了!哎唷!死丫頭敢呵我癢,看我捉住你。”
木婉清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一邊躲閃一邊拍著胸脯道:“啊呀,姐姐又生氣啦,清兒活不成哩。”
兩人在甲板上嬉鬧,引來船上夥計們的頻頻側目。二層的甲板上,衣著華貴,寬額方臉極具富相的木鴻啟,凝注著下方甲板上的表姐妹,目光中充滿慈愛,對身側老僕低語一番,轉身進入船艙。
老僕走到被程雪捉住呵癢,嬌笑不停地木婉清近前,柔聲道:“小姐,老爺喚您去船艙呢。”
被程雪放開的木婉清,仍忍不住笑問道:“福叔,爹爹有說幹麼嗎?”
那個被叫做福叔的老僕搖了搖頭,道:“老爺只吩咐老奴喚小姐前去,並未說何事。”
“我累啦,回房休息了,一會見過姨丈,可不要再來擾我。”程雪言罷悠然而去。
船艙盡頭,木婉清拉開書房的木門,撲到木鴻啟的懷裡,問道:“爹爹有何事,還有多久才到寒瀟城呢?”
木鴻啟道:“喚你來就是告訴你,過了明日,就到寒瀟城了,”
木婉清拍手笑道:“那真是再好也沒有,終於要見到靈者哩。”商船開拔北行之際,她曾苦苦央求父親答允帶她同往,就為了見上一見,與武者齊名的靈者究竟有何種不同。
木鴻啟道:“你先不要高興太早,聽我把話說完。”繼而沉聲道:“我們木家世代經商,恪守‘既入商旅,不涉武行’的祖訓,但根基畢竟在南部,且與武道各門派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此次前往靈者雲集的寒瀟城,切記不可像以前那般放縱,更不可招惹事端,到時候不管是逛街也好,遊玩也罷,都需向我請示,待我答允才行,否側按家法嚴懲不貸,記住麼!”說到最後,言語變得嚴厲異常。
木婉清何曾見過父親如此嚴肅,眼圈泛紅,強忍著委屈,道:“清兒記住啦。”
木鴻啟也覺語氣有些沉重,柔聲道:“清兒長大哩,知道該如何行事,不會再像以前那般任性了,對不對?”
木婉清點點頭。
女兒任性頑皮,古靈精怪,木鴻啟若不嚴詞說教一番,保不準會招惹是非。何況在開拔北行時,程雪亦被頑皮女兒偷偷拉上船。當他發現時,商隊已起航數日,彼時返航為時已晚。
而且商隊到達交貨的時間早已計算敲定,若是中途拖延幾日,錯過交易期限恐將影響此後木家在北方的貿易往來,進而影響到木家背後的宋族今後在北方的佈局。
若派手下駕馭小舟將程雪送回又放心不下,一旦出現差池,即使性命無憂,他木鴻啟也難逃責罰。只好修書一封,飛鳥傳訊宋族,只等商船抵達寒瀟城就立即將程雪交給早年宋族安插在城內的眼線。由於程雪身份特殊,本是宋家族長的外孫女,故此寒瀟城一行,如何也要確保她的安全,倘若稍有閃失,他個人乃至家族都將承受來自宋族高層的遷怒。
木婉清離開後,木鴻啟從懷裡拿出一塊青銅令牌,端詳片晌,旋又嘆息著收回懷中,渡步到甲板上,眺望著遠處海平線思緒如潮。
木家能在短短數十年內迅速崛起,成為南方極具實力的商貿世家,與宋族在背後的支援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