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卷滾到羨澤腳邊,她彎腰撿起來,只看到上頭寫的是《上古山川與河床雜記》……
樓上的人似乎很輕巧的施了個法術,那些卷軸飄起來朝樓上飛回去,除了她手裡那一卷被她攥住了,沒飛起來。
羨澤提裙拾階而上,準備將卷軸還回去,她也想知道有誰會在這裡看閒書。
走上去,就瞧見了絹紗幕帷後的身影。
他正跪坐在桌邊,桌上堆滿了卷軸。鬆散的簪了大半的頭髮,衣襬散開鋪在舊木地板,寬大雲袖覆在桌子上,布料與卷軸是一樣的褶皺泛黃,日光落在他肩膀發頂好似金雪薄霜。
她的腳步驚動了男人,他猛地回過頭來,臉隔著絹紗幕帷望見她。
雙目對視,二人相隔的絹紗上有題詩文,正巧那句“松腰玉瘦,泉眼冰寒”在他臉邊。
岫師兄!
男人面前桌案上齊齊整整的放著許多書冊卷軸,分摞的邊角對齊,而在書冊之中,擺著食盒,裡頭幾碟點心,還被人咬了半口。紙堆下頭有茶壺杯盞,有個杯盞撒了點清茶,被緊急拿開了旁邊的卷軸,他袖子上也溼了一片。
顯然有人不但沒聽黃長老的話,而且還弄撒了茶水,這才慌慌張張將卷軸都撞到地上滾下了樓。
羨澤故作驚喜,開口笑道:“岫師兄!正想著要感謝您呢,就在這兒瞧見了。”
她提裙走過去,不請自來的跪坐到男人對面去。
他目光有些躲閃,似乎很不適應其他人突然的接近,但還是略一點頭:“……嗯。”
男人似乎略有些尷尬,似乎故意裝忙整理桌面,將每個卷軸長短對齊,掛繩捋直,每一本書冊書籍摞的絲毫不差,又把茶盞收拾好之後,列成一橫排。彷彿在用行動說:我很忙的,你快點走吧。
羨澤可不在乎,她不會放過他,笑道:“我打聽了好半天。才知道名字中有‘秀’字音的人並不多,師兄可是叫曲秀嵐?原來是匣翡脈主的大弟子,實在是失敬失敬。”
他有些驚訝,看了她一眼,而後沉默的將袖子從桌面上拖下來,兩隻手擱在膝蓋上。
羨澤端詳著眼前的男人,美則美矣,只可惜命要短。
她找到他的最初目的,就是殺人滅口。
她指尖有慈悲的毒,身上有可以瞬移的降魔杵和遮掩身形的蟄隱衣。
殺對方她有很多陰招。
但羨澤還不確定要不要這麼做。
一是,她還在猶豫,自己是否有必要為了江連星,或者說為了任務做到這一步。羨澤只想讓別人為她手上沾血,可不想髒了手替別人鏟清道路。
二是,她是否有把握能殺死這位師兄。成丹期修仙者水平差距很大,萬一慈悲對他來說用處不大,那就被動了。
再加上謀害匣翡手底下的大弟子肯定會被追查,到時候就是一步錯步步錯。
目前宗門上下對江連星的事還沒有反應,這位師兄應該還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她思索片刻,還是先試探一番。
羨澤笑道:“還是要謝謝師兄救了我友人,他總是在修煉上著急,這心性一不小心就可能氣血上湧傷了自己。還希望師兄日後也能多指導我們一番。”
男人垂眼,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羨澤驚喜:“師兄是真的願意指導我們了!”
男人這才反應自己點頭答應了什麼,有些驚愕的瞪大眼睛,又連忙搖了搖頭。
羨澤都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啞巴,可他明明說過話……她手指不做痕跡的摸過自己的小海螺吊墜,眉眼看向這位師兄疏朗純真的眉眼。
忽然有千軍萬馬如同崩潰哀叫般的聲音,鑽進了她大腦裡:
[啊啊啊啊早知道我就不多管閒事了為什麼要突然跟我說話啊!而且我嘴裡還有半塊桂花糕呢我根本不能說話啊啊!上次也是遇上她,我當時都兩年沒說過話了,頭一句話就破音了丟死人了!我現在再用匿行隱蹤的法術,直接在她眼前消失,是不是太刻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