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口小花園邊上,蒲素看了看錶,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五分鐘。
他決定再等五分鐘,陳功書還不出現他就準備撤離了。
遲到這種現象看似正常,其實對他們來說充滿了各種可能性。他絕不會在這裡死等,哪怕放棄這條渠道。
又是一個五分鐘過去了。蒲素不再猶豫,扔下手裡的菸頭朝著西邊的海關俱樂部走去。
這時那輛停在路邊的雪鐵龍司機放下了引擎蓋,迅速回到駕駛位發動了汽車,開到蒲素身邊搖下玻璃問了一句:“是蒲先生嗎?”
在司機看來,他這輛突然靠近的轎車和問話把路邊的蒲素嚇了一跳,嚇的他臉色都變了。當蒲素木訥地問他是誰時,他說是老陳叫他來接人的,趕緊上車。
蒲素拉開車門上去後,這個三十多歲的司機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騰出另一隻手在蒲素的身上摸索了一遍。然後和他打招呼:“抱歉了,蒲先生,這是規矩,沒辦法……”
說是這麼說,從他毫不在乎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抱歉的意思。
蒲素也不說話,連沒關係之類的客氣話都不說。只是木著臉,表示自己很生氣。對他這態度,司機也不在意,只是開著車子繞到貝當路上一路往西,這是往徐家彙的方向。
車子並沒有往上次阿廖沙他們跟蹤到的蒲匯塘路開去,到了臺斯德朗路(廣元路)時司機一個轉彎,在路邊停下,然後和蒲素說讓他下車到路邊的另一輛車上。
蒲素裝作猶豫很不情願。司機就寬慰他說:“陳站長一直在等你,上了這輛車就到地方了。”
於是蒲素才極不情願的下了車,拉長著臉情緒極大地上了路邊等候的另一輛轎車。車裡副駕駛有人,看到他過來對著窗戶向後座指了指。
蒲素拉開車門剛坐到後座,原先坐在後座的一個人就讓他把肩膀抬起開始搜身。這次搜身比較徹底,連褲腳都摸了一遍。然後還是那句話:“不好意思,這是局裡的規矩。”
不等蒲素想表達不滿,又是一個粗棉布套套在了他的頭上。經過之前的搜身,身邊的男人彷彿也輕鬆了不少,還不忘安慰蒲素兩句,讓他忍耐一會,很快就到了。
“蒲先生要是覺得不舒服可以和我說,把下面掀起來讓你透透氣……”
這傢伙表現的還很細心。
蒲素頭被蒙著,既不搖頭也不點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此時正全身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害怕。
蒲素能感覺到汽車行駛路線一直在繞圈子。
車裡三個人分工很明確。司機負責開車,副駕駛座位的人負責觀察是否有追蹤和路邊狀況。而他身邊的人自然是負責對他搜查和控制。
蒙在頭套裡蒲素聽見前面的人不斷髮出指令,讓司機向左轉彎或者在前方路口調頭。
這個做法既能徹底觀察是否有追蹤也可以打亂蒲素的方向感。
只是對於蒲素來說他根本就沒費力去記住方位,完全沒有必要。
起碼目前來說,軍統只是他需要藉助的一個通道和全新的身份。
國難當頭,共同抗日。極有可能今後還會和他們真正開展合作,甚至並肩戰鬥都是有可能的。
汽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從聞到的氣味判斷,現在應該是到了郊外。
在顛簸的路上行進了一會之後,車子開始慢慢停穩,前邊的人先下車開啟了他這一側的車門。
旁邊的男人讓他小心低頭,別碰到車門上。並且關照他出去後在摘頭套前不要抬頭。
蒲素摸索著下了車,前面的男人扶住了他的肩膀,等著後面的人下車後,兩人一左一右扶著蒲素往前走,過門檻的時候還出聲提醒他把腳抬高。
進了屋,蒲素就聽見門後“哐啷”關門的聲音。然後前排的那個人讓他在這裡等一會,他去請示站長過來。
這邊他的腳步聲剛走開,身邊的那個人就摘掉了他的頭套,一邊說:“非常時期,兄弟多包涵,也不是針對你,誰來都……”
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剛摘掉頭套的蒲素此時衝到屋角彎腰連連乾嘔,一邊努力的朝他比劃著,大概是要一個盆,快忍不住了。
“這裡可不行,這可不行……忍忍,忍忍!”
男子湊近蒲素一邊幫他揉著後背,一邊說這裡可不是嘔吐的地方。
“蒲老弟,這是怎麼了?”
這時屋裡傳來陳功書的聲音。
蒲素此時嗆的說不出話,鼻涕眼淚都掛在臉上。手忙腳亂地拿出手帕捂在嘴上,表情十分痛苦。
“這是怎麼弄的?怎麼把他搞成這樣?快送杯開水來!”
陳功書的聲音裡透著憤怒,聽上去像是十分心疼蒲素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