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隱,原來我們已走了這麼遠……這段路真的好辛苦……我們有多久沒有這樣面對面的說過話了?我很想你……只是我每一次想要見你的時候,我就會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原來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是非早已算不清楚……阿隱,忘記我吧,給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就當我們從來沒有相愛過……”
月綰塵的話音未落,她手中的琴音卻已經到達了盡頭,也證明著她作為月神的時刻也將要停止。月神頌原本是一張黑色的琴,不知什麼時候竟也變成了暗紅色,如同天邊遙掛著的那輪紅月,時時刻刻散發出巨大的力量。
當山河動盪的聲音響起,滅神鍾竟然不合時宜地被敲響,“當——當——當——”,鐘聲如同震耳欲聾的驚雷一般,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面。君隱看了看遠方那晦暗的陰鬱已經快要侵染到廢墟之地,他霎時明白,命運之劫並沒有被成功制止,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於是君隱又一次唱響了殉世之咒,紅月彷彿聽到了這悽哀之聲,如水光芒越發明亮,簡直要將這大地上所有的陰霾都展於世人眼前。
因為殉世之咒的緣故,所有的屏障都無法阻攔君隱,所以他如願以償地走進了月綰塵堅如堡壘的結界,他毫無顧忌地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闕兮,我的愛人吶,你怎能忍心拋棄我……”
就算起初有人對君隱的身份持懷疑態度,現在也已經看清楚了,如果不是混沌之神又怎能替眾生選擇殉世?如果不是混沌之神,又怎能如此悲天憫人,真正的將眾生之苦放在心上?
月綰塵和君隱在結界當中相擁在一起,他們以十分慘烈的方式來向彼此證明了割捨不掉的眷戀與忠誠。
青涯控制不住地跪在了地上,那是他的兄長,還有他愛戀了幾近萬年的夢中之人,他們真的要離開了,這一次,再沒有可以挽回的辦法。
青涯的動作彷彿一個開關一樣,在場的眾人除歸墟以外,皆向著他們二人的方向彎下了雙膝。
月綰塵捧著君隱的臉頰,認真地看了又看,不禁兩眼淚花湧現,“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我們就一同離開吧。”
君隱拉著月綰塵的手放在了月神頌上面,“我們錯過的日子已經夠多了,從此刻開始,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月神頌感受到兩位混沌之神的神力,於是琴絃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直射天空,紅月竟然在此情況之下,漸漸轉白,月綰塵和君隱於結界內,如飛花散落般永遠消失不見……
天翻地覆的災難停止了下來,四周圍陷入詭異的寧靜當中,而剛剛還耀武揚威想要大殺四方的歸墟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癱倒在地上,他想不通自己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懂他的想法,他看著陣當中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充滿著不屑、憤恨、輕視……原來自己做了這麼多,甚至還比不上青淵說的一個字,他忽然生出了絕望之感……
“歸墟,你留下的爛攤子你無所謂,可是犧牲的那一個永遠都是青淵。我本以為他重活一世可以脫離這一切,可是我錯了。這世間種種皆是他的拖累,如此也好,他們再不用捲進這是是非非。你便同涼舟一道,和他在靜己山做伴吧!”
事情到了這一步,眾人才發現原來青涯就是混沌四神當中的最後一個,於是災難過後,大家便以青涯為首,開始了四界的重建。
……
月綰塵和君隱消失得非常徹底,他們連一片灰塵都沒有留下,青涯只好在廢墟之地為他們建了一座衣冠冢。生不同衾死當同穴,他們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永遠在一起。
長封看著青涯望著石碑發呆,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大好山河是他們兩個貢獻出一切才換來的,你一定會做得更好。青涯,我知道師妹在你心裡很重要,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此放棄了自己。”
“你怎麼知道……”
“你我同是男人,你看著師妹的眼神裡面有什麼,我再清楚不過了。”
“你說,他們還會有來生嗎?”
“我不知道,如果有,我希望他們來世做一對凡人夫妻,不是混沌之神,也不是靈術師,就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他們平凡地相識相愛一直到老到死,終其一生無憂無慮。”
青涯和長封走後,玉琰現身在碑前,他的手中還拿著月神頌的碎片。
“主上,也許是因為我們之間的契約關係,這些月神頌的碎片竟然找到了我。我後來才想起,上一次你同青淵帝君一起出現在神殿的時候,就已經喚醒了月神頌,不知什麼時候這些碎片沾染到了你們的鮮血。我現在把它埋在裡面,月神的法器就應該在月神的身邊。”
因為紅月的光霧,所有被魔種侵染了的靈術師都恢復了正常,祈月山沒有了望月令,卻多了兩位混沌之神留下來的佩劍。四界的壁壘也在緩慢地修復當中,而曾經環境惡劣的荒界卻因為這次劫難彷彿獲得了新生,瑤光和晚照重新掌握了荒界的大權,天權閣不見了,因為荒界就是天權閣。
在極化之陣當中神仙們受傷很是嚴重,不僅僅五界的環境需要修復,人同樣也需要修養,於是五界正式進入了難得的和平期。
……
很多年之後,人們已然忘記了當年的災難,只知道曾有神犧牲自己,換來了安穩。他們常常去神的陵墓看望,有時會跪在碑前祈求神的保佑,有時會許下一個心願,希望可以實現,甚至會有靈術師的愛侶把神當作月老,盼望他們可以如同兩位神一般,永生永世不會分離。
這些祈願如同繁星璀璨,一點一點飛進陵墓裡面,也許說不定什麼時候,星光大綻,那些逝去的遺憾可以再度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