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綰塵自回了祈月山,就有數不清的各種事務等著她去處理,畢竟她已經兩千年沒有回過這裡了,幾位長老年紀又大了,他們的修為已沒有再精進一步的可能,所以魂歸塵土終將成為他們的結局。她有些憂傷,可上蒼之意不可違,還沒有見過幾面,就要說離別了。
忙碌了幾天之後,月綰塵終於有時間去看看君隱,沒想到寢室一個人也沒有,她又有一些累,於是直接就在君隱的床上休息了。可能是因為勞累的緣故,她在睡夢當中見到了許多過去沒有出現過的畫面,還聽到了神殿時常出現的簫聲……她拼命想要醒過來,卻擺脫不了那種桎梏,掙扎了許久,卻又陷入了另一番深眠。
不知過了多久,月綰塵終於從這種疲累當中緩過來,一睜開眼,就看見君隱恰好躺在她的身邊。可能是她的動作大了些,驚醒了君隱,兩個人互相望著對方,一時無語。
“對不起,把你們丟在這裡不管不顧,我也沒有想到這幾日我會如此繁忙。”
“無妨,祈月山也是個新鮮的地方,我這幾日待著這裡也覺得挺有趣的,不過,闕兮你可還記得,涼舟給你下的帖子,離流金宴還有兩天的時間,我們應該動身了。”
確實他們應該走了,也不知道上一次不歡而散之後,涼舟再看見她會不會頭痛。
“也好,不過去之前,還是要把殷蘭亭先交給驚蟄。”
“你好好休息吧,這件事我替你去做。”
月綰塵去找君隱的時候,時間就已經不早了,他們聊了兩句的空擋,天色已經見亮,於是君隱直接拿著一隻封魂樽走了。
殷蘭亭好歹在月綰塵接妖璽之前,暫行過一段時間的妖皇之職,月綰塵本來想著自己終究是望月令主的身份,總是持著妖璽也不是回事,沒想到殷蘭亭執念太深,殺孽更重,讓月綰塵沒有把辦法放手,如今唯有靠著祈月山的威力方能讓他警醒自身。
君隱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把殷蘭亭從封魂樽裡面放了出來。
殷蘭亭一出來,看到周圍陌生的景象,再看到他一直恨到骨子裡的君隱出現在他面前,當下就要和君隱動手,只是沒有想到他的起勢都還沒有做完,就發現自己渾身的靈力都像被抽空了一般。
君隱就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殷蘭亭的臉變來變去,“你不用再做無用功了,早先把你關進封魂樽的時候,就已經施了術,你如今就是廢人一個。”
殷蘭亭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端正的樣子,既然靈力沒有了,那就徒手和君隱肉搏好了,然後還沒有近了君隱的身,整個人就被定在了原地。若是過去,君隱可能還會與他動手,可如今君隱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想要問他,並不想和他再多作糾纏。
“殷蘭亭,你省省力氣,好好回答我的問題,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在望月長老面前給你說兩句好話,你還能在祈月山過得稍微舒服一點。”
殷蘭亭頓時覺得有一點不對,難不成君隱知道了什麼?他自認為已經很謹慎了,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到過他與那個人的會面,難不成他還是有所遺漏?
“君隱,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君隱饒有興趣地看著殷蘭亭像唱戲一般,臉色變來變去,看來,果如他所料,有人在背後給殷蘭亭下命令。
“我只是有些問題想要搞搞清楚,當初是誰讓你嫁禍月綰塵是屠鎮的兇手,又是誰讓你把訊息透露給了流光谷?你先別急著否認,我既然問你這個問題,就說明我是有根據的。你最好好好回答,不然你在祈月山的好日子就徹底到頭了。”
殷蘭亭著實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出,他當年投入銜骨洞門下時,還只是個愣頭青,根本看不出教他術法的那個人是什麼身份,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間看到有天界的仙官來找那個人,他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不一般。他以為自己足夠小心,卻沒想到他的一舉一動早就入了那人的眼。那人也沒有因為他偷聽就懲罰他,而是給了他一個選擇,讓他可以有機會更進一步的選擇。
也正是因為那人的命令,殷蘭亭見到了月綰塵。一開始他僅僅只是執行著那人的命令,可是後來,他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月綰塵,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也因為得不到而想要毀滅。也許是因為他後來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那人的預期,於是他徹底被放棄了,但是他心裡清楚,被放棄不等於就要背叛那人,如果說他這一輩子只愛過一個月綰塵,那麼他這一輩子也只忠誠於那個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和月綰塵之間發生的事情,你不是一清二楚嗎?”
起初君隱也沒有意識到殷蘭亭在整件事情當中的作用,直到青涯告訴他,當初君影跳崖還有一個人也知道,就是青淵身邊極為親近的副使,而且第二天轉頭副使就出現在了涼舟身邊,更令人意外的是,青涯曾在銜骨洞看見過副使。
提起銜骨洞,君隱一下子就想起了殷蘭亭,他一直都覺得殷蘭亭的行為太過牽強,因為想要控制月綰塵,所以把月綰塵囚禁在銷魂殿,可是把月綰塵囚禁在自己身邊不是更好嗎?
當年流光谷從靜微祖師到君隱的師父,都說有仙人助流光,那麼是不是這個背後的仙人就是他的副使?
這樣一聯絡起來,君隱終於想明白了一個疑團,“殷蘭亭,我想你可能有些事還不太清楚,我現在是在給你選擇的機會,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他現在應該已經換了一個身份,讓我猜一猜,是櫻賢、少棠還是離川?”
……
少棠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麼痛快了,自從海鮫出現的訊息一傳到天界,涼舟就慌了手腳,他看著涼舟派了那麼多的人卻什麼都沒有帶回來,他看著涼舟氣急敗壞地接受現實,一種異樣的滿足感充斥在他的身體裡。這還僅僅只是個開始,他怎麼會容得涼舟繼續再這樣逍遙下去,他要涼舟把當年青淵受過的苦難通通都品嚐一遍,他還要那個女人為青淵的死付出代價。
記得少棠當年還在青淵的身邊,那時他的名字還不叫少棠,而是遺光。比起三族和司刑他們,他是最早跟在青淵身邊的,而且因為他辦事穩妥,自然而然就成了青淵的副使。在他眼中,青淵就是無所不能的,青淵就應該站在四界的頂端,不應該被任何無關的感情所幹擾。直到有一天枯骨鈴蘭君影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遺光看得出來君影一定是有目的地來到青淵的身邊,他最恨那些妖妖嬈嬈在青淵身邊亂晃的女子,他趕走了一個又一個,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放進了一個君影。他不明白君影到底有哪一點好值得青淵全身心地投入這場感情當中,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誡過青淵,君影並不是個單純的女子,可青淵好像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兩個人依舊每日都待在一起。
終於,遺光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青淵中了毒,不得不燃燒自己的生命來換回四界的平安,而罪魁禍首之一就是君影。他本來想要回到觀月鏡殺死君影,卻沒有想到青涯已經出現在了那裡,而且聽青涯的話,青淵明顯為她安排好了一條後路,這讓他如何能繼續忍下去?
沒想到,得知青淵死訊的君影,竟然選擇跳下了觀月鏡。
遺光以為青涯會就此撂開手去,未成想青涯竟然滿世界地去尋找君影留下的痕跡,更出乎意料的是,還真的讓青涯找到了。他看到青涯把已經變回原身的君影送進了巒音居,他看到因為君影的原因溪臨川出現在人間,他看到君影又一次修成了人形還成為了月池的徒弟,他看到改頭換面的月綰塵以望月令主的身份參加了流金宴,他簡直就想大殺四方以解心頭之恨。可是他不能,他如今已成了少棠,天帝涼舟身邊的神官少棠,有很多事情如果他親手去做,很可能會引起涼舟的懷疑,所以他開始在人間培植自己的心腹。
人間傳聞流光谷乃是靜微一手創立,事實上,靜微只是給他打了打下手,他才是流光谷的創派先祖。也是他養大了殷蘭亭,讓殷蘭亭去誣陷月綰塵屠殺平民,他要讓月綰塵不僅遺臭萬年還要失去自由。
只是沒有料到,什麼時候竟然橫空出現了一個執劍長老,令月綰塵再一次有了脫身的機會。
後來的日子裡,少棠也沒有停止過給月綰塵下絆子,包括殷蘭亭帶著三萬妖兵討伐她的事。單靠一個殷蘭亭,他哪裡有那麼大的能量操縱得了三萬妖兵,少棠自然才是幕後推手。
可惜,那位執劍長老又一次破壞了少棠的行動,還乾淨利落地帶走了殷蘭亭,讓少棠無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