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之時,從斜地裡殺出了一名玄衣勁裝打扮的武士,拿了一柄彎刀,衝了上來,血戰一場,這人衣衫盡被鮮血染紅,卻是憑一己之力,將十幾名巡城衛營兵悉數斬於刀下。
這人面貌本就猙獰,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再配上那一身的血跡,宛若地域裡走出來的凶神,讓人禁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宜兒喘著粗氣,見這人在死屍身上抹乾了刀身上的血跡,直起身走了過來,不由得嘆道:“想不到,你居然還沒離開京城。”
董擎微微一笑,道:“我若遠遁而去,今日怕就沒有人來救小姐了。”
宜兒道:“那你究竟是來救我的還是想要抓我呢?”
“小姐覺得呢?”
宜兒皺了皺眉,道:“其實我一直不明白,東山侯賀平堯已死,你是大仇得報,為何還要苦苦的守在京城,戀棧不去呢?”
董擎反手將刀插在了背後,道:“走吧,我護你下山去,也算回報你屢次救我的大恩。”
“莊秀呢?”
董擎呆了一下,道:“不是小姐差人送她出的京城麼?我還沒問小姐她的下落,小姐到問起我來了。”
這人的真實意圖不明,宜兒心裡存了疑,對他的話並不盡信,道:“我原來是以為她回北三州去了,就像我本來也以為你是遠走高飛,浪跡天涯去了一樣。只是顯然,你根本就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在想既然你還留在京城附近,那莊秀如果也沒有回北三州,或許就並不讓人意外了。”
董擎嘆了口氣,道:“小姐不用在試探我了,若沒有小姐,當初在宛縣的時候這世上早就沒有董二這個人了,董二也並非那等忘恩負義之人,此次過來,只是想還小姐這個人情罷了。”
宜兒道:“既如此,我並不想下山,你能送我上山去麼?”
董擎皺了皺眉,道:“寧國公世子雄才大略,既有王佐之才,又具項霸之勇,如果不是顧忌小姐你的安危,只怕這東山之危早就化解了。我護送小姐到了安全之處,世子得悉後,沒了後顧之憂,自然能施展開手腳,無往而不利的。”
宜兒只是固執的搖頭,道:“如果你真的只是要還我屢次相救的人情,那我懇求你,再送我上山去。當然,如果你還存了什麼其他的心思,那我已經落在了你的手上,你要將我帶去哪裡,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董擎低頭沉思不語,半晌抬頭道:“山上如今情勢混亂,此時上山,吉凶難卜……”
宜兒道:“你若信得過我,我應承你,以寧國公府的名義應承你,只要你護我上山,尋到了我家爺,我便應下你一個條件,只要我有能力辦得到,無論什麼事,我都可以答應你。”
以宜兒如今的身份地位,這許下的諾言便不可謂不重了,董擎眯了眯雙眼,道:“小姐此話當真?”
“你覺得我在同你說笑?”
“那好,董二由此刻起隨侍小姐左右,聽憑小姐差遣。”
能在這裡遇到董擎,並得他相救,的確是讓宜兒意外之極的事情。事實上,董擎要護她下山說的那些話並非沒有道理,只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極不踏實的感覺,心裡沒來由的就會湧上巨大的恐慌。她擔心姜宥,雖知道即便是她去了,也絲毫幫不上姜宥的忙,可她仍舊想去,想陪在姜宥的身邊,想看著姜宥無恙,只有這般,或許她才能放得下心來。
有時候人們說世事無常,可未來也正是有著它的不確定性,才尤為顯出了它的魅惑動人,宜兒是從來沒有想到,她順著本心做下的這個決定,到頭來還當真是救了姜宥一命,當然,為此,也付出了讓他們夫婦彷徨痛苦了多年的代價。
在野外叢林,煙青是經過了多年專門的訓練,才練就他那超於常人對危險的嗅覺,而董擎,卻是在無數次跟死神擦肩而過的生死血拼中,才鍛造出無與倫比的靈敏感知,他像是一頭狼,天生對血腥,對危險有著近乎於直覺的洞悉。宜兒跟著他上山,速度雖不是很快,但是一路上來,靠著董擎的探知,每每在敵人還在很遠的地方,他便有了覺察,或躲藏或繞行,竟是一次也沒有正面和敵人不期而遇過。
這般行了個把時辰,宜兒是累得厲害,卻仍然咬牙堅持著,董擎看了她兩眼,指著前面的峭壁道:“順著那峭壁而上,就是野牛嶺,看著那上面的藤蔓了麼?我們若是能順著那藤蔓攀上去,可以節省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只是……”
宜兒眼中一喜,道:“沒關係,我能爬上去的。”
董擎的確是有些擔心宜兒能否攀上那峭崖絕壁,不過宜兒說完話,也不待董擎有什麼反應,已經率先朝前走了過去,董擎淡笑著搖了搖頭,只得跟了上去。
眼瞧著二人已快走到峭壁下了,董擎忽然臉色一變,身子猛然前撲,頓若離弦的利箭瞬間撲近,一把拽住了宜兒的手臂,將人往後拖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