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帷幕在悄然間降落在了這方大地之上。
錦官城中到處都瀰漫著重陽佳節的氣息,千家萬戶,都在以各自的方式表述著對親人的愛。
雖然王府的晚宴是如今整個西蜀最矚目的話題,但這些平民百姓也並不會因此認為自家的粗茶淡飯差到哪裡去了。
這不,某些人就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前往王府。
在錦官城中一處四層樓閣的屋頂上,一道單薄的身影半坐半躺的靜靜的坐在那裡。
他有著高挺的鼻子與薄薄的嘴唇,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髮中,一雙眸子如烏黑的瑪瑙般散發著令人捉摸不定的淡淡神采,黑髮有絲綢般的光澤,此時他將那柄冰闕放在了一旁,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壺從王府酒窖裡光明正大的拿出來的女兒紅,仰頭與那清冷的圓月遙遙相對,月光灑在他的面容上,將他那原本便有些孤清的氣質表現的更加淋漓盡致。
他的穿著,一如既往的單薄,與他這個人一般,看上去永遠是那麼的簡單利落。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
方天闕轉過頭,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屋頂的不遠處。
那屋脊脊獸之上,那個不約而至的人一手負後,另一手腰別一根玉簫,玉簫在月色對映之下呈現青竹翠色,尾端有一小節短穗。
再看此人,他一身上等蜀錦精心裁製而成的月白蓮紋窄袖錦衣,淡淡的蓮紋在白衣上似隱似現。烏髮以青色絲帶束著,墨筆勾勒似的眉下眼眸像是會說話一般,若是有幾個蜀中的豪閥小姐在此,說不定又要哭鬧著讓家中長輩向王府提親了,畢竟這西蜀樂聖張公子是咱們王爺的義弟不是。
對於張野狐的到來,方天闕有些意外。
按理來說,張野狐此時應該身在王府參加晚宴才是,畢竟他有太多的朋友在那兒,喜歡的姑娘也在那兒。
“你來這裡做什麼?”方天闕疑惑的問道。
“和你一樣。”
張野狐輕輕一躍,順著屋脊走到方天闕的身邊坐下,將手中的酒壺擱在身後一旁的屋脊上,他首先注意到了方天闕手邊那柄通體冰碧色的長劍冰闕,開口道:“話說除了今日,我還從沒見過你放下過這柄劍。”
方天闕淡然道:“這不是第一次,或許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張野狐笑道:“我可以看一看?”
方天闕微微頷首,道:“可以。”
見到方天闕答應了,張野狐這才伸手握住冰闕的劍柄。
才握住劍柄的那一刻,一股透徹心緋的傲寒便從手心傳遍他的周身,讓張野狐整個人不禁又精神了幾分。
行走江湖多年,張野狐見過了不少的古劍與名劍,但從未見過這樣一柄奇特的劍。
“好劍!”
張野狐不禁讚歎道。
隨即,張野狐將冰闕抽出劍鞘寸餘,一股淡淡的劍氣由劍橋中蔓延出來,形成一股清冷的風颳起,將他的一縷鬢髮吹的微微揚起。
張野狐最終還是沒有將整柄冰闕抽出劍鞘,將那寸餘的劍身推回劍鞘後,張野狐又將冰闕放回了方天闕的身邊。
張野狐拿起身旁的美酒喝了一口,而後順著方天闕的眼神望去,開口道:“這柄劍的劍氣極重,沒少殺人?”
方天闕也將手裡的女兒紅送入嘴中喝了一口,開口答道:“沒有,這幾年在北齊很少殺人,只是以往在極北之地的時候殺的妖獸比較多。”
張野狐聞言,開口道:“很負責任的說,在我見過的劍裡,除了子初的那柄天子劍以外,你這柄劍是最好的,只可惜他那柄劍受損了。”
方天闕說道:“我聽說過,那樣的一戰,心神往之。”
張野狐聞言愣了愣,隨即笑道:“果然,都是瘋子。”
方天闕不可置否,而後說道:“上次去找陸大姐,她和那位溫先生好像在說什麼國戰將起,這是真的?”
張野狐點了點頭,而後道:“應該是真的,而且這是個死結,無可避免。”
方天闕說道:“萬一有一天子初帶著西蜀的兵馬要將西楚滅國,你該怎麼辦?”
張野狐明白方天闕的意思,他與西楚皇帝蕭雲廷的長女雲夢公主蕭雲夢相互愛慕,皇帝蕭雲廷也承認了這段才子佳人的金玉良緣,張野狐現在算是西楚的半個駙馬,之所以是半個,那是因為他突然就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