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天道輪迴,葉修必將作繭自縛。”我淡漠言之,轉而垂眸緊盯著祁汜肩膀上淬毒的**。
祁汜察覺到我的眼神,略顯侷促,“歌兒,朕絕非誠心騙你。朕只是怕你不願見朕,故而以一身黑衣掩去真容。”
我置若罔聞,全神貫注地撕開他肩上的布帛,替他清理著傷口,“忍著點,我要拔箭了。”
祁汜微微頷首,緊咬牙關,在我拔箭過程中,硬是一聲不吭。若不是見他額上細密的汗珠頻頻滑落,我差點懷疑他感知不到疼痛。
見他面色愈發蒼白,我的動作亦更加輕柔,並時不時觀察著他的臉色,深怕觸到他的痛處。
“歌兒,你替朕療傷之時,眼裡心裡裝的全是朕,朕心甚喜。”祁汜不自主地揚起唇角,兀自發笑。
“油嘴滑舌。”
祁汜訕訕笑道,“還在生朕的氣?朕並非故意戲弄你,只是你生氣的模樣委實可愛,使得朕情不自禁地想逗你。”
他此話一出,我又憶起自己曾嗅過他的褻褲,一陣羞惱,手中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
祁汜吃痛悶哼,“輕點!朕錯了還不行嗎?”
“真沒見過你這麼奇怪的人,竟以褻褲蒙面,就不怕傳出去貽笑大方?”我小聲咕噥著,對於自己曾犯下的蠢事耿耿於懷。
“朕隨口一說,你就真信了?”祁汜吃吃一笑,“看起來挺機敏一丫頭,怎麼總犯傻?”
“.........”
我被祁汜堵得啞口無言,又被黑盒子調笑了番,臉面掛不住,遂急急轉移了話題,“你和葉修到底有什麼不可見人的勾當?明明是冷情寡義的兩個人,卻如同至親摯友一般相互依靠,甚至於不分青紅皂白地相互包庇。”
“朕與阿修清清白白,完全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祁汜鄭重其事地為自己辯駁道,深怕我誤會他們二者的關係。
沉吟片刻,他似是憶起陳年往事,將他與葉修的前塵往事娓娓道來,“六界尚未塌陷之際,朕就已經孤身一人來到這片大陸上。除了以霓虹星辰為伴,唯一的樂趣就是前往紫龍洞,同葉修高談闊論。我們極為相像,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因而在諸多事上亦是一拍即合。許是太過孤獨,難得遇一知音,朕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放棄他。”
高山流水遇知音,當真羨煞旁人。
只不過,在我看來,與葉修這類兇殘薄情之人為伍,無異於同流合汙,同惡相濟。
待我處理完祁汜肩上的傷口,正要起身,又被他死死纏著胳膊。
“放手。”
“朕為你受的傷,你留下來陪朕一宿不成麼?”祁汜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雖不願同他長時間單獨相處,但委實不放心將他一人扔在危機四伏的古戰場中,只得耐著性子坐回他邊上,撥開他幾度欲纏上我胳膊的手,“閉眼,睡覺。”
祁汜指了指蜷縮在水缸中鼾聲如雷還帶轉音的楚荷道,“她太吵了,除非你將肩膀借朕靠上一靠,朕還有可能小憩片刻。”
祁汜一邊說著,一邊挨近著我,輕枕著我的肩頭,沉眸淺笑,“別推開朕,萬一惹得朕肩上箭傷崩裂,你的良心怕是要痛。”
“祁汜,以後別對我這麼好,我還不起。”這回,我並未推開他,對著閉眼假寐的祁汜說道。
他慣於裝傻,即便聽見我所說,也會自然而然地自行遮蔽。
我見他半日未回應,自覺無趣,亦端坐於地,閉眸淺眠。
夜半時分,察覺到祁汜幾不可聞的抽氣聲,我陡然轉醒,這才發現自己竟四仰八叉地橫躺在祁汜身上,腦袋還枕著他受傷的肩膀。
完了!他的傷口定然又崩裂了。
我正懊惱自己怎麼不合時宜不分場合地陷入沉睡之中,心下尷尬不已,但又不知如何面對他,索性接著裝睡。
不多時,祁汜輕手輕腳地起身出了膳房,隻身融入寂寂夜色之中。
這麼晚了,他還有傷在身,能去哪?
我乍然起身,盯著夜色溶溶的廊道,亦躡手躡腳地出了屋,在祁汜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