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身體的疼痛有所減輕,周遭的聲音漸漸遠去,我兀自一人,沉沉睡去。
夢裡,我置身在一片鳶尾花海之中,耳邊是四月柔軟繾綣的風,身下傳來陣陣撲鼻芳香。
若是能在此處,躺上半天,打幾個滾,沐浴著陽光雨露,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了。
我枕著雙臂,眯著眼看天邊的祥雲。
祥雲之上,忽然迸濺出七彩霞光,奪目耀眼但不刺眼。眨眼功夫,霞光如遊蛇般從天幕上滑下,湧入我的腹中。
我雙手捧著持續發熱的小腹,輾轉又躺回鳶尾花海之中,只覺歲月靜好。
而現實中,就沒有夢境這麼愜意自在了。
當我睜開眼,應當是三天之後。
容忌隻手撐著下巴,嘴周鬍子拉碴,倚靠在我臥榻邊上。
見我轉醒,他面露喜色,“歌兒,可有感覺哪裡不適?”
“有。”
“哪裡不舒服呢?”
容忌眼中,血絲布滿,看樣子是久未閤眼,不過他愛睡不睡,同我沒半分關係。
我冷漠地看向他,一字一句說道,“看見你,我渾身不舒服。”
他轉身喚了四位瓊華宮的仙娥進來照顧我,自己則緩緩退出了屋子。
仙娥們倒也盡職盡責,兩位仙娥幫我揉捏著我胳膊,另兩位仙娥幫我敲著腿兒。
“有勞仙娥姐姐了!”我朝著她們致謝,半眯著眼任她們捏著。
仙娥低眉順眼,十分謙遜,“伺候太子妃是我們的福分!”
我瞥了她一眼,忽覺在何處見過她似的,“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只是天后宮中的侍女,自幼在天后身邊長大,天后喜歡喚我真真。”她不卑不亢地答著。
真奇怪,明明之前沒見過她,但總感覺在何處見過她似的。
真真傾身上前,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看,“太子妃可有不適?”
“並無。就是在榻上躺久了,渾身無力,乏得很。”我答著,雖然真真看上去質樸純真,但我始終防備著,總感覺她不簡單。
“歌兒,母后親自為你熬的安胎湯,你要趁熱喝。”天后徐徐走入屋中,屏退了閒雜人等,吹涼了安胎湯,才一口一口往我嘴裡送。
“忌兒說你怕苦,特意加了蜜糖。”天后刻意在我面前提起容忌,應當是不想我和容忌鬧得太僵。
我微微頷首,“謝太子殿下抬愛。”
天后自是聽出我語氣中的疏離,無奈地嘆了口氣,“若我是你,定然和你一樣,不輕易原諒他。只是,眼下你身懷六甲,一切皆要以腹中胎兒為重。”
“曉得了。”我乖巧地點著頭,對於天后所說一一應著。
“那,歌兒是想在瓊華宮再住段時間,還是回且試天下呢?你且放心,忌兒他再不敢亂來,這幾天他都自責死了。”
我聽出了她的意思,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回且試天下吧。在母后這裡叨擾了許多日,也該回去了。”
天后欣慰笑著,“乖孩子!母后甚是喜歡你,你別怕,忌兒若再胡鬧,母后就將你藏起來,再不讓他找到。”
轉眼間,容忌已然進屋,並未多言,只是輕輕將我從床上抱起,走出了瓊華宮。
“歌兒。”容忌低低地喚著我的名字。
“太子殿下有何指示?”我冷漠地看向他,原本十分喜歡靠在他懷裡,但現在被他的氣息籠罩,身體還是會不自覺地發顫。
“你若是生氣,就打我吧。”容忌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