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夢境,我並未直接離開幽冥鬼界。而是懷著忐忑的心情折返去找離殤,怕她就這麼悽慘死去。
好在,她還留有一口氣。只是,她的情況很不好,癱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將小小的她抱在身上,“走,我帶你出去。”
她蒼白的唇微微蠕動,“不。”
我看著她寬大的衣服下耷拉著的斷手斷腳,頗為不解,“他都對你下了狠手,你還不願離開他?”
離殤吃力地搖著頭,“我若離開,鬼王大人怎麼辦。幽冥鬼界常年的孤獨,他該如何面對?且歌姐姐,你走吧!鬼王不會殺我,我也不會離開鬼王。”
我頓覺和顧桓比起來,離殤才像個長者,她包容著顧桓的一切一切。
顧桓一直說自己一無所有,他卻不知,他身邊的離殤,將所有的愛都給了他。
將離殤的手骨腿骨接好,我帶著一身的狼藉出了幽冥鬼界。鬼門關外,容忌傻愣愣地坐在廢石堆上,眼裡噙滿了淚水。
我有片刻的怔愣,旋即緊緊抱住他。不知道他在此處吹了多久的風,身體很涼。
“你怎麼找來這了?”我怕激怒他,但又有些好奇他今日酒醒得這樣快。
容忌嘟著嘴,悶悶不樂,“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著!你是不是想將我丟掉,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鬆了口氣,原來這廝,酒還沒醒!
他抱著我的脖子,眼裡噙著淚水,仿若頃刻就能哭出來。我有些無奈,容忌這酒量確實令人堪憂。淺淺一口酒水,就能讓他醉成這樣。
“你先鬆開,我衣衫都髒了。”我聞著自己身上傳來的血腥和惡臭夾雜的氣息,自己都忍不住陣陣作嘔。
容忌撲稜稜搖著頭,斬釘截鐵道,“不要!”
“那你要怎樣?”
“揹我!”容忌撅著小嘴,期待地看著我。
我渾身上下被怨念咬得全是傷口,他居然還要我揹他!我正想一掌劈暈他,省得他在我邊上沒完沒了地念叨著,不料眼前一黑,我自己先暈了過去。
我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但也許因為容忌的氣息一直在鼻尖縈繞,讓我安心不少,也並未被噩夢纏身。
半夜轉醒,我發覺自己已經躺在了黑風客棧的廂房中。只是,我暈厥之後,容忌尚未酒醒,他怎麼帶我回來的?
我側頭看著燭光下,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容忌,嚇了一跳。
“你,你酒醒了?”
他皺著眉,並不搭理我,手上的動作沒有一刻停歇。
我這才發覺,自己雙手雙腳分別綁在床的四角,動彈不得。
“你幹什麼!”我瞪圓了眼睛,難道他酒還沒醒?
“別動!”他在我傷口上倒著藥水,面色陰沉。
“嘶——”冰涼的藥水浸入傷口,我疼得齜牙咧嘴。
容忌抿著唇,一點一點處理著我身上的傷口,“本殿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一人去找他!”
我咬牙忍著痛,淚花直飄。
“不會洑水,還敢跳河?全身整整兩百處傷口,你究竟是想疼死自己,還是想讓我心疼死?”容忌為我上完藥,輕輕吹著我身上尚未乾涸的藥水,但臉色愈發難看。
我癟著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你幹嘛兇我……”
容忌板著臉,一字一句說道,“再敢弄傷自己,我不介意將你永遠關在屋裡。”
我連忙噤了聲,連抗議都不敢。
他再次加固了我手腳處的鎖妖繩,替我蓋上被褥,還命若雪,清霜守在我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