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真不去看自己兒子一眼?長得特別可愛,跟你出生的時候很像。”
夜延淞試圖想激起一點兒子初為人父的喜悅。他實在太擔心,萬一唐喬出不來了,兒子會不會跟著輕生?
他希望兒子能看在唐喬拼了命為他生下的孩子的份上,捱過這個難關。就如當年的他一樣,如果沒有夜澤霆這根支柱,他當年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為什麼呆在裡面的不是他,而是唐喬!?”夜澤霆恨那個孩子,也恨讓唐喬懷上孩子的自己!
“澤霆,你說什麼胡話呢?”夜延淞聲色俱厲地訓斥了兒子,“你媳婦拿命生下的孩子呀,你這麼說他,讓你媳婦怎麼想?”
“我只要喬喬活著!只要她活著,我願意拿我的命去換!”夜澤霆真的等得太久了。等得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力氣,都被熬散了。
他太害怕了!他的喬喬為什麼還不出來?
“那就拿我的命去換!”夜延淞氣惱地道,“你這麼年輕,給我好好活著!我年紀大了,死了就算了,能用我的命換回唐喬的命,我也值了!”
“爸——”夜澤霆痛苦得青筋暴起,血管突突亂跳。
“沒事的,兩個孩子都沒事了,唐喬也會沒事的。”夜延淞
伸手去拍兒子的脊背,就像很小的時候他受了委屈,蘇念安慰他時的那樣。
夜澤霆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淚,他別過臉去,用力地一擦。
夜家只教過男孩子怎麼堅強,怎麼流血不流淚,卻從不教他們撐不住的時候,應該怎麼辦。
慕雅風默默地遞上一包紙巾給夜延淞,然後又默默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今天這樣無助又脆弱的夜澤霆,是她從未見過的。她只見過他叱吒風雲所向披靡的一面,便以為他在任何時候,都只會是那個樣子。
可是一個唐喬,便生生令這個如同神祗般存在的男人,跌下神壇。為她脆弱,為她痛哭。
夜延淞把紙巾塞到兒子的手裡,然後就閉上眼睛,許起了願:
他願意用餘生的壽命,換唐喬活下來,與兒子相守一生。
只要這次唐喬能夠平安,他願意以後終生食素,生病了也不看醫不吃藥!
天色越來越暗,唐喬的手術仍在繼續。
夜延淞怕蘇白的體力不支,讓人做了方便餵食的飯菜,要護士給蘇白送進去。同時送進去的還有之前唐喬交給他的婚戒。婚戒上的鑽石是用蘇唸的遺骸製成的。
當時唐喬體諒他的痛苦,把婚戒交給他保管,陪伴了他好幾個月的時間。
現在是時候還給唐喬了。
他希望天堂裡的蘇念能在手術檯上陪著唐喬,激勵那孩子為了澤霆和他們的孩子,挺過來。
夜延淞則陪著兒子一起,兒子不吃飯,他也不吃。餓一頓,他瘦一點,還能好看些。
夜老爺子和夜雲玫都來勸過,這父子倆就是一口飯不動。夜雲玫只得逼他們喝點牛奶,“水總是要喝的吧?”
“喬喬在裡面有水喝嗎?”夜澤霆竟連牛奶也拒絕。他沒辦法代替唐喬受苦,那至少要陪著她一起苦。
“有啊。”夜雲玫道,“會有護士幫她滋潤嘴唇。如果她渴了,有吞嚥反射,護士也會給她點水喝的,拿吸管給她吸兩口。”
她當然是瞎說的,反正只要能騙夜澤霆喝點東西,儲存體力,她也不怕當這個騙子。
“對對對,之前我爺爺做手術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慕雅風也來應和。大家齊心協力,才連騙帶哄地讓夜澤霆喝了幾口牛奶。
慕斯寒那邊已經來過訊息,萌萌失蹤了,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給唐喬送出那份禮物的時候,她就跑掉了。現在慕斯寒正在動用慕家的全部力量,去找那個女孩。
顯然萌萌那麼小的孩子製造不出帶毒的冰匕首,她一定是被人利用的,如果不及早找到她,那個小姑娘很可能會被滅口。
夜延淞聽慕雅風說了這事,只是點頭表示知道了。現在兒子兒媳正在生死存亡的關鍵,他實在沒有心力去管別的事。
兒童病房裡,小阿琳已經醒來。
她是驚醒的,她的記憶定格在了唐喬倒在血泊裡,以及夜澤霆憤怒地衝向她的那個瞬間。
如果她一醒來就能看到唐喬和夜澤霆,或許她幼小的心靈還能好受一些。可是病房裡只有夜雲玫,這時正拿著平板,好像是在處理什麼資訊。
小阿琳生怕被人發現自己醒了,躲在被子偷偷抹眼淚,低聲地喊著:“喬喬媽媽,阿澤爸爸,對不起……”
好在夜雲玫足夠細心,發現孩子不對勁。她明明把孩子的被子給掖好的,孩子的小腦袋怎麼縮到被子裡去了?輕輕掀開被子一看,才發現小姑娘蜷縮在被子下面,已經哭溼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