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還是現實?
陳桐生站在酒樓前,茫然的左右四處看,天色與她睡下時無異,濛濛的快亮了。好似一層雲霧罩在黎城上方,而位於更高處的日光正在逐漸穿過雲層,把亮透到人世間來。
但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緊接著她看到了站在街口的熟悉身形,下意識道:“候爺?”
但是當對方完全轉過身來看著她的時候,她又意識到這不是宋川白。
果然,他向陳桐生一抬手,無比自然地說:“伽拉,過來。”
這是陳桐生夢中與宋川白無比肖像的那個男子,是伽拉希阿所愛之人。
陳桐生在夢中下意識地向他走過去,在她一步一步邁向男子時,身邊景象隨之變化,碎石廢墟騰空而起,在空中自動拼合,粉塵拼合為石塊,石塊歸於建築,坍塌的樓房重新建起,乾枯死去的樹木發芽抽枝,轉眼已茂盛如春。
陳桐生訝然地看著她周身,著彷如時光倒流一般的變化,待她走到男子身邊時,整個黎城已然煥然一新,不,準確地說是回到了戰爭之前,那副繁華美好的樣子。
晨光熹微,遠處逐漸傳來雞鳴犬吠,人聲寥寥,縈繞在黎城的壓抑死氣消散的一乾二淨,陳桐生聞見清晨獨有的潮氣與草木味道。
男子笑容淡淡的,動作卻很妥帖,向陳桐生傾下身去,手指擦了擦她的臉。帶點責怪,但更多無奈和戲謔的講:“怎麼又把臉弄髒了。”
陳桐生讓嚇地往後猛退一步,但對方好似完全沒有看到她驚嚇的表情,臉上帶著笑,跟她非常熟稔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說:“那我們走吧。”說著自然而然的牽起陳桐生的手,就邁開步子。
這下陳桐生簡直不像是被人給牽住了,更像是手被塞進了什麼沸水裡似的,電打了一樣把手抽回來,臉上被碰過的地方當即就熱了起來。
男子並無感覺,自顧自地向一個方向走。陳桐生待他走出去十幾步,想,是了,這不過是一個夢境而已,就算她拒絕,對方也不是真實活著的人,不會察覺到。
只是.......只是為什麼,恰好要跟宋川白長同一張臉呢......
她心裡壓力簡直巨大,身上的雞皮疙瘩全起來了。宋川白雖說平時也挺沒架子的,也不很講究男女大防這些,但他與陳桐生保持距離的,即便有時候湊近了,那也是迫於當時情況。但這位主兒不一樣,他把陳桐生當伽拉希阿,開始他跟伽拉希阿是戀人,是怨侶啊!
把你當看重的屬下來對待,跟把你當戀人來對待,那感覺能一樣麼?!
這會兒男子見她沒有跟上來,竟然就停下來等她,喊:“伽拉?”
陳桐生從來沒有聽見宋川白用這種語氣說話過,著簡直溫柔的如同一捧水一樣,汩汩的直往人心裡流。讓人聽了心裡發軟。陳桐生讓這兩個字弄得心裡癢癢,不禁拔腳向他走過去。
男子於是又伸手出來,做出一個要她牽的姿態,彎著眼睛衝她笑。他頸直肩正,玉面煙眉,周身那種無比端正的氣質與那張尤其漂亮,笑起來仿若百花戲春的臉奇妙的糅合在一起,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說他是狐狸惑人,但他一丁點兒,因為長相過於俊美而所帶來的媚意都沒有。好看的純粹,不摻紅塵,不摻疲憊年歲,不見一點子世俗氣息。
陳桐生心口咚咚直跳,伸手按住。
心想,饒命。
她又不是君王的命,怎麼還要過這種美人關!
她在現實裡看著宋川白就很剋制了!
怎麼這個男人用同一張臉,表現的姿態還更讓人動搖軍心呢!
陳桐生一直沒牽,於是男子有點失落地耷拉下漂亮眼睛,小聲說:“不行嗎。”漂亮笑容可憐地收斂了,失望委屈之情簡直溢於言表。
陳桐生哪裡抵得住這個,心裡一軟,下意識手就伸了出去,被對方握住了。
他表情立馬就舒展開,把陳桐生的手包在溫熱用力的掌心中,又與她十指交握,拇指輕輕摩挲陳桐生的指腹,說:“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陳桐生感覺到自己的臉在變熱,血自胸膛逆流衝上腦袋,沖刷得她腦袋裡嗡嗡響。被握住的那隻手的整條手臂肌肉,都因為緊張有點僵硬發顫。
我好像感覺不到我的手了。
我好像只能感覺到我的手。
她就這麼整個人空白了幾秒鐘,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點變調地說:“......什麼?”
“只是感覺你這兩天很累。”男子步伐平穩地帶著她走:“很多事情不明白,很多事情沒有解釋和答案。雖然不再需要刻苦地去練功,但身體和心理的疲憊比在京都是都要重得多。”
陳桐生說:“你如何,知道?”
“我一看見你就知道了。”他笑起來。
陳桐生髮現可以同他對話,於是穩住心神,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