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後一個就是你!”阿諾道:“你死了才算完,不,你死了也沒完!陳桐生我告訴你,永遠沒完!”
“確實沒完。”陳桐生道:“我原來說,報了仇就把,把命賠給你,現在不,不行了。阿諾,對不起。”
她解下一個荷包,裡頭沉甸甸地裝著什麼:“這些,夠你……”
阿諾一把將她的手開啟:“我有錢!我不稀罕你的錢!”
他厲聲道:“我也不稀罕你的命!”
阿諾對著街頭一指:“滾!”
陳桐生垂著頭站著,低聲說:“對不起,我沒有,沒想到會……”
她沒想到會這樣。
她根本不知道會洩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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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水村一夜之間全村被屠盡,大火燒了足足兩天才被撲滅,而就在斷斷一月之前,那還只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山木豐茂的小村子。
方鶴鳴似乎一直都是個老不正經,那天把她叫去了,一手把這著雞腿,一手端著酒杯,坐在院子裡,遠遠地就喊:“哎哎哎!徒兒,快給為師再搬罐酒出來!”
陳桐生給他倒酒:“師父,這是你,你的院子?”
“那是,你師父我名下房產無數,啊,這個,財力難以估量啊!”方鶴鳴一口將杯子裡的酒飲盡:“哎,要不是我這個人不好女色,那老婆都娶一屋子啦!哈哈!”
“那,”陳桐生老老實實道:“為什麼,被花魁嫌,嫌棄送禮寒,寒酸。被從房裡,扔出來?”
“……”方鶴鳴說:“你給我閉嘴。”
一群小雞崽圍在陳桐生腳下嘰嘰喳喳,陳桐生不動聲色踢開一隻特別膽大,往她腳背爬的:“師父,有什,什麼事嗎?”
“為師休假,讓你來陪陪我,不行啊?”
他說著拎起酒罈往屋子裡走:“你給我做點飯……哎,真餓死了。”
陳桐生默默地看著他手裡的雞腿。
“哦,還有”方鶴鳴道:“外面的人,除了你,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你注意點。”
陳桐生答:“知道了。”
她也疑惑過師父為何突然要躲起來,但並未多問多說,因為方鶴鳴躲的實在是太休閒了,好像只是短短地避個風頭。陳桐生也就沒往心裡去,她偶爾來看看,為了不使陳家人起疑,除了時常回去露面,還裝了段時間的病。
之後陳桐生在往返陳家的山路上,救了一個跌傷腳的少年。他自我介紹叫阿諾,是村長的兒子。
陳桐生時常見村長從方鶴鳴那個小屋子裡出來,想必是相識的,於是不免多上了點心,把人送到了家。
阿諾是在山裡長大的男孩兒,壯實,也沉。在過溪時,因著前夜下了雨,溪水湍急,阿諾很站不穩,正苦惱間,陳桐生道:“我幫你。”
他哈哈一笑:“你姑娘家的自己別讓衝倒就……我的娘哎!”
只見陳桐生面沉如水,一把把身高七尺有餘,筋骨壯實,平常砍柴挑水的少年抱了起來,穩穩當當地趟過了溪水。
即便是在較深的膚色下,也能看出阿諾整張臉爆紅,他簡直整個人都僵硬,被陳桐生放到地上半響後,才訥訥道:“我這個樣子……讓看到了,是要討不到媳婦的……”
陳桐生非常瞭解這種被打擊的男性自尊心,暗部裡被她揍得哭爹喊孃的小夥子也常常露出這種表情。
她拍拍阿諾:“忘了,剛剛的,事吧。”
後來她就經常在村子裡遇到阿諾。少年對她的力氣產生了無窮的興趣,老遠一見面就喊:“姐!來扳手腕!”
方鶴鳴坐在自己那個小院子裡,聞言恨鐵不成鋼地道:“怎麼人家救人能救出一段姻緣,你就救回來個小弟?”
他氣得直拍手:“說書聽過沒有?話本子看過沒有?啊?你看看這一本……”說著堂堂暗部首席,暗衛之首,方鶴鳴從身後掏出了一套話本子,熟練地一翻:“我給你念唸啊。鎖深閨每日裡蛾眉蹙損,鳴不高飛不遠枉字鶯鶯!小紅娘攙扶我大佛殿進,問如來你叫我怎度芳春……哦,不是這本。”
他翻來翻去沒找到,索性把本子一合:“總之就是小姐踏春,在郊外救了窮小子,兩人打眼一看,哎!王八綠豆對上眼了,之後恰遇狂風驟雨,兩人與下人走散,避雨到山洞。一個講,哥哥你好生眼熟,難道就是一年前與我有救命之恩的大俠。一個講,妹妹我傾心於你已久,今日真是天大的緣分!然後他們就你濃我濃,這樣那樣……”
陳桐生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