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得你。”以勝利者身份站在千奇峰上的周步義微笑著說道:“我真的認得你。”
站在林邊的中年人掃視著四周,自從周步義踏上山巔的那一刻開始,周圍的草木便開始逐漸變得灰暗了,一片片凋零的樹葉飄離了枝頭,紛紛揚揚灑落在地面上。
那中年人又慢慢轉過身,凝視著周步義,他眼中有幾縷疑慮,也有幾縷哀傷。
“我記得如此清楚,是因為你是我第一個救下的人,也是我在月光原之戰中唯一救下的人,就是在那一戰,我才明白自己擁有了什麼樣的力量,你們又為什麼如此重視我,所以,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始終沒有喪失信心。”周步義雙眼微眯,似乎在緬懷著什麼:“其實我可以救下更多的人,但我那時還不懂,把所有的生命力都用來救你了。
那中年人低下頭,他不會否認,等了無數年,他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在那一戰裡,你是最勇猛的人,也是最堅韌的人,受了那麼重的傷,依然要擋在我的前面。”周步義輕嘆道:“我第一次流淚,就是為你而流的,以後再也沒有哭過,哪怕是他們抓著我的脖子,把毒蘑菇一點點塞進我的嘴裡的時候,我都沒有哭。”
那中年人一動不動,藏在內心深處的夢想,突然變成了現實,那麼,他應該堅定不移的站在命主身邊,就像月光原之戰一樣,可是,他發現自己並不快樂。
“也算因禍得福吧。”周步義緩緩說道:“你承載了我的生命力,才能變得今天這般強大。”
那中年人想說,他本來是活不到今天的,只是,在漫長的修行中,他已經忘了怎麼樣表達自己,也不能表達,在開口的瞬間,他的一切都會如煙花般綻放,綻放之後,等待著他的將是更加空洞的黑暗。
“你沒有跟著蘇唐逃走,應該就是在等我吧?”周步義再次露出滿意的笑容:“你的選擇沒有錯”
那中年人的雙瞳中浮現出掙扎之色,他應該追隨的,是真正的命主,而眼前的這個怪人,還是當年的周步義麼?
“拖了這麼久,想來他也等急了吧。”周步義輕聲道:“跟我來,一切都該了結了。”
說完,周步義緩步向崖邊走去,而那中年人依然停留在原地,只是用目光盯著周步義的背影。
周步義的笑容變得僵硬了,雖然一直象個死屍一般藏在地下,缺少歷練、也很少和別人交流,所以他舉動言語總有些想當然,有些怪異,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但,周步義並不是傻瓜。
那些大妖是貌合神離的,如果他周步義能摧毀千奇峰,並以壓倒性的優勢闖入妖界,那些大妖會一直是他最忠誠的部下,可如果他周步義露出敗象,那些大妖有可能立即反水。
人界的幾大世家願意追隨他,一方面是貪圖他提供的上古丹訣、鑄造法門等等,另一方面也是懼於他的力量,如果有一種力量比他周步義更強,那麼結果已經不言而喻了。
這些,周步義都懂,也可以接受,因為他想締造出一個大同世界,想締造大同,首先要接受不同,然後慢慢的潛移默化,把所有的不同轉化為大同。
並且,周步義對自己的實力擁有足夠的信心,也做了極為妥善的準備,何況他修行的是真神的傳承,而蘇唐不過是得到了另一半神魂而已,遠不如他周步義。
但是,那個中年人的身份不同
他可以接受大妖的貌合神離,也可以接受各個修行世家的見風轉舵,可絕不能容許那中年人有二心。
在他周步義最脆弱、最無力的時候,那中年人如戰神一般守護著他,現在,他即將出掌控三界的第一步了,而那中年人卻產生了疑慮,豈不是代表著他周步義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