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京城的夜行,終有盡頭。
以端木序兩人的修為,夜色中如此騰挪不成問題,但要帶棺槨出城,終究不可能。而且他們也不想引起城門守兵的注意。
這憲京城中,安息之地各有不同,皇家自有皇家的,平民自有平民的,甚至那些罪民也有個亂墳崗。
所以,在真夫人的小院中,這兩兄妹商討一番後,決定將楚白葦安葬在憲京城北面的平山。這是端木落葭提議的。她想起了小姨當年有意或無意間曾提過,憲京城的平山,曾是她和家人流連忘返的地方。當時,端木落葭沒有在意,如今想來,這或許是當年趙家未曾謀反時,母親和小姨常去那裡遊玩。既然小姨喜歡,那麼母親也一定喜歡的吧。
就是靠著這一份猜測,兩人便抬著棺槨來到了平山。
平山不巍峨,但自有一分秀麗。
當破曉時分,他們終於找到了一處合意的地方。平山的一處山嶺,有連片的綠樹,也有巨石橫陳。
隨身所帶的佩劍,變成了挖掘的工具。
端木序以金磐境,催動靈氣,揮手間,挖出個方方正正地墓穴,底部和四周以齊齊整整的岩石仔細壘好,或許是端木落葭的佩劍非凡品,或許是端木序的金磐境更進一步,這些岩石都十分光潔,幾乎沒有縫隙。然後他們再小心翼翼地將棺槨放進去後,再小心翼翼地添上了土。最後,端木序在相隔較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塊巨大的岩石,硬是憑著金磐境,將巨石搬來,好好地放在墓穴的上方,作為了墳頭。
他們沒有立碑,也沒有在墳頭的岩石上刻字,而是把這些都放在了心裡。
兩人齊齊整整地並跪著,好好地磕了頭,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從平山回來,端木序卻無處可去。想了又想,最後他去到了覺臺寺,憑藉身上那塊禪宗傳人的玉佩,還真是得到了一間寮房。而端木落葭則是回到了永和宮,好好的睡了一天。
承天門外的鮮血早已清洗乾淨,憲京城中的街頭巷議也漸漸多了起來。
朝廷的詔令再次傳來。
這就像是一份更正般的詔令。詔令中宣稱,前一份詔令所稱皇上駕崩乃是誤傳,皇上已從岱山回京。
這些都不是平民百姓關注的點,也不是滿朝文武關注的點。當初趙天印去岱山祭天,隨行的除了宮中的皇后,以及一些寵妃,還有諸位皇子,以及一些重臣也隨行,不過很多都留守在憲京。
特別當趙天印“駕崩”的訊息傳來後,整個的風向全部吹到了趙建成這邊,原來或許並未看好太子或暗中協助其他皇子的,有些就早早地跑到太子那裡表忠心。
而如今,趙天印歸來,那些曾經做了牆頭草的,便惶惶不安。順天府尹劉國範便是如此。
劉國範在自己的府中閉門不出,逃又不敢逃,就這麼等著皇上的旨意,自己到底是如何的死法。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他在府中待了三天,就是沒有旨意上門。難道是皇上大人不記小人過,皇恩浩蕩,不計前嫌
劉國範戰戰兢兢又回到了順天府衙,繼續做起了他這個順天府尹。
這個順天府尹看來暫時還是安穩的。但緊接著又傳來了訊息,洛西巡撫石隆開在府邸中自盡身亡。
當越來越多的訊息在傳的時候,終於從皇宮中傳來了一道詔令,謀反的罪名最終還是安在了太子等人頭上。
那些知情的不覺得,而那些毫不知情的人卻很是震動。
太子死了,皇后死了,石家的人也死了。
留下的就是一個個讓人眼紅的位置。太子的位置,皇后的位置,還有巡撫的位置。更多的人就開始動心思,這些位置到底誰來做。
趙天印在皇宮中,一直等了好幾天,才下了那份詔令。
其實謀反的人基本上都死了,不過是為這些人定個罪名而已。是要遮家醜,還是明告天下,趙天印是有一番斟酌的。不過,在憲京城中不知何故竟然一時間口耳相傳,將承天門前的事情說得有板有眼,好像都親歷一般。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既然這家醜再難遮住,趙天印不得已才下了那一道詔令。
天災加上人禍,確實讓整個朝廷比平時不知忙碌多少,趙天印要留意的事情也很多。不過他還是要去看一看落葭和小序。想到這裡,他又想起了楚白葦。
他確實忘記了楚白葦,突然間他覺得是不是楚白葦出了什麼事情。
趙天印便立即起身去樂壽堂,身邊跟著老桂子。
在這皇宮內生活了這麼多年,趙天印一直以來都是閒庭信步,但此時他有些不安。這些年來,他去樂壽堂的次數不多,而且都是孤身前往。平時也朝政繁忙,他也會忘記了去看那在樂壽堂中吃齋唸佛的人。
他知道她一直在那裡,這就足夠了。
但此時的不安讓他非常的愧疚。
當他和老桂子來到樂壽堂時,推開院門後,沒有宮女出來,整個小院冷冷清清的。
趙天印頓覺不妙,衝進那正屋中,裡面也是空無一
人,再看看那宮女的側屋,還是沒有人。
難道是那逆子在自己離開憲京時,對這樂壽堂做了什麼不過,他覺得也不至於如此。畢竟,能留意這樂壽堂的人不多,能真正知道樂壽堂裡的住的人,就更少了。那逆子一門心思要篡位,應該還沒有心思和精力做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