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罕騎著馬,沿著洛水東岸的官道,繼續向北進發。前面有斥候來報,有馬蹄印往右側的山林中延伸過去,據判斷,應該是剛去不久。
達爾罕心想,難道這裡有埋伏?不過這裡地勢險峻,即使那山林處有埋伏,也容納不下多少人。不過,他還是詢問道,“能估算出人數嗎?”
那斥候回答,按照那上山的小路,估計人數不多。得到這樣的回答,達爾罕就放心了,即使上面真的有埋伏,區區一點人馬,對自己構不成威脅。
金帳兵繼續放心大膽地往前走。當經過斥候所說的山林時,達爾罕還特意看了看,一條細長的小路慢慢延伸進山林,確實有些馬蹄印,不過從雜亂上看,再看看這陡峭的山路,心想如果有人在此埋伏,那還真是愚蠢至極。
金帳騎兵揚長而去,後面的步兵也緊緊跟隨,而被認為是愚蠢至極的一陽教眾人和反抗大憲的義士,此時正蓄勢待發。小湖靠近官道的一側,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手中拿著挖掘用的鎬和鍬,多半是唐光義的人,拔出佩劍的則多是一陽教的人。不管挖掘是否順手,眾人都等著開挖的指令。
從樹巔上探查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傳來口哨聲,那便是動手的訊號。
只見無念一馬當先,揮動佩劍,劍無影,但威力巨大,好像切豆腐一樣,將泥壩往下切開一大條口子,又是一劍,在旁邊又是一大條口子,然後便是完工的一劍,從泥壩的下方,奮力一揮劍,白光一閃,泥壩下方就是一大條口子,接著便是轟隆的一聲,碩大的方形泥塊便被水衝擊而下,無念飛身到旁邊的樹上,再飛身離開。
不僅僅無念如此,其他一陽教的道士也如此,以劍劈開泥壩,再閃身離開,而那些在兩側的唐光義的手下,則在不停地揮動著鐵鎬或鐵鍬,挖著泥土。
眾人合力,堤壩決口之後,原本平靜的水馬上換了臉面,變成了暴怒的湍流,裹挾著沙石,推到樹木,流經之處,混合成泥龍一般,轟隆著往下衝去。
樹在倒伏,地在震動。不管是無念這些道士,還是唐光義等人,都對眼前演變成洪水的威勢有些驚呆,這比他們想的還要威猛,聲勢也更恐怖。
達爾罕聽到後方傳來的轟隆聲,臉色一變,因為那聲音是從那片山林中傳來的。他還來不及下令注意防備,便聽到了後方傳來的微弱的騷亂聲和慘叫聲,在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中,那些聲音不大,卻讓達爾罕更震怒。
洪水依仗陡峭的山勢,衝擊而下,行經在官道上的金帳步兵,還來不及有反應,便如同山林間那些原本的沙石或樹木,一同裹挾著衝進了左側的洛水。
灰黃的洪水越來越猛,覆蓋範圍也越來越寬,想必是上面的決口越來越大,原本就是泥壩,根本不是條石壘成,一旦決口,便無法阻擋和收拾。
還沒有看到伏兵,沒有等到敵人的攻擊,自己的步兵就已在這山洪之中不知損耗了多少,更讓達爾罕難以忍受的是,他的鐵騎此時卻無能為力,只能是儘量避開洪水的衝擊,甚至有些躲避不及的騎兵,也跟著被衝進了洛水之中。
山洪肆虐,收割著金帳兵的性命。在半山腰的無念等人,看著面前的洪流,哪裡還有一點山路的影子。
唐光義對著無念真人,苦笑道,“真人,看來接下來我們就上不了場了。”這洪水決堤遠比他們之前想象的更恐怖得多。
“無妨,此番多謝唐義士了。”無念看著衝擊而下的洪水,這些人如今連下山都困難,如何能去殺敵。就是連眾師弟,也不是人人都有這個本事。
“無念真人,你帶著幾人去殺敵好了,剩下的我們再尋路回去。到時候在太安鎮會合好了。”高侍衛知道無念其實是個不服輸的人,即使遇到挫折,總是想設法找補回來的。
無念挑選了一些身手了得的師侄,連那平時身手不算出眾的景元也自告奮勇,嚷著要跟著去。無念稍微衡量了一下,這小子也行,然後便告誡了兩句,於是眾人便沿著洪水左側,飛身到那些未被衝擊的山林上,不是猿猴,堪比猿猴,直撲下山。其中有個體型碩大的身影,看著也頗為敏捷。
……
端木序和趙落葭兩人遠遠地跟著金帳兵,一直未有什麼發現,枯燥和擔心讓趙落葭心緒都有些起伏。一陣萬馬奔騰的轟隆聲從不遠處的山林中傳來,則立即打破了心無著落的空乏無力感。
難道是庭州的官兵到了?但兩人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庭州的兵馬再快,也快不到他們的前頭,更重要的是,山林密佈地勢陡峭之處,哪裡可能容納這麼的人馬奔騰?